既然决心要去,磨磨蹭蹭地倒没了意思,什么时候本宫做事还要畏手畏脚瞻前顾后的?
长公主放了茶碗,柳嬷嬷帮她重新点了唇脂,殿下领着心腹嬷嬷等一行人前往榴园,看望侍疾而病的儿媳妇。
殿下事先也没提前派人知会,锦言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与夏嬷嬷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守在外头的水灵急匆匆就跑了进来:“夫人夫人!公主殿下来了……”
锦言微愣,她来得倒是挺快的!原以为还要等上个一两天,没想到今天就来了……
昨日与任昆讲过,既然迟早要面对,不如早点说开,躲避没用。
任昆当时又激动又感动,她以为他今天下了衙门会去正院请安,顺便将意思表达给他的公主娘亲,没想到任昆还没行动,殿下娘亲自己先来了。
“哎呀,怎么说来就来,夫人您还没梳妆更衣……”
夏嬷嬷一听就急了,这事儿弄的,长公主要来也不派人提前知会一声,自家夫人是在养病呢,头发披散着,形容不整,穿中衣躺在床上,怎么好见客?
虽然长公主害得锦言差点没命,在夏嬷嬷心里,一起归一起儿,好歹她是长辈,在不明所以的下人眼中,她能来榴园探病,那是屈尊纡贵!
自家夫人衣衫不整在床上见客,太过失礼!
边说着,就要给锦言梳发绾簪。
“不用忙活了,这样就好。”
锦言制止了她,就这样披头散发的,让长公主看到一个素面朝天的受害者不更好?现在不是整妆取悦她的时候。
虽然决定放下,不纠结,但殿下如果对她能真有几分愧疚与歉意,她是很乐于见到的。
夏嬷嬷未及再劝说,长公主已经进来了。
“……”
事发后,长公主首次见到锦言,见她往常粉嫩圆润的脸,小了一圈不止,脸色白暂,看不到血色,下颌尖尖,瘦的只剩下一双大大的黑眼睛。
她披着头发。穿着白色的中衣,坐在大红的锦被中,宽大衣服包裹下的身子,愈显得纤细瘦弱。
“公主婆婆。请恕我在床上见礼……”
锦言半坐着福了福,她是小辈,公主殿下婆母大人来屈就,在人前她不能失了礼数,落人口实。
“不必多礼,你身子要紧。”
长公主轻摆了下手,“都下去吧,本宫陪侯夫人说说话。”
有外人在眼前,彼此做戏,更觉别扭难堪。
自锦言入府以来。与长公主的相处,始终是简单自然的,如空气清水般平易亲和,没有刻意的讨好,有的只是一股纯真与坦诚。
有她在的时候。气氛总是快乐又热闹的愉悦。
此刻的淡然,压抑的气氛,长公主不喜欢。愈发加重了要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决心,就算存了芥蒂或是恨怨,也好过这般假惺惺的客气。
夏嬷嬷给殿下上了热茶,与柳嬷嬷等人一并退下,眨眼间。整个内室只剩了她二人。
原先因人多略显窄庂的房间,忽然就空寂下来,泛着些许的冷意。
殿下觉得身上忽冷忽热。
“您喝茶。”
锦言率先开口,让了让。
“……”
长公主的心思明显不在喝茶上,她心不在焉地应了声,放下茶碗:“让你受苦了。全是我的不是,对不住你……”
她说得又急又快,仿佛不一下子全部说出来,稍有停顿或迟疑,就无法继续说完。
她看着锦言。瞳孔的聚焦似乎没有落到实处,微妙而脆弱的存在感,愧疚与羞恼交缠并存,无法探知她是因为曾经的无情行为还是眼下的道歉进行中。
锦言认真地注视着她,并不想去探知她情绪的真相,她只需知道殿下已经道歉了,她只需听到自己想要听到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