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口,母亲肯定是会应下的。只是这主仆关系不睦,主子看着奴婢别扭,对何嬷嬷反倒不好。
与其让母亲对她相看生厌,日后找碴儿发作,不如留着以往的情份与这份亏欠,再寻个好的去处。
只是这好去处真不好找。
何嬷嬷的身份,要么再回宫里,做尚官也行,到太后娘娘身边当差也行;要么就到榴园,婆婆身边的心腹管事给了儿媳,理由也说得过去……
这两项提议何嬷嬷都拒绝了:“……谢谢侯爷的恩典,老奴服侍了殿下大半辈子,也该歇歇了,殿下怎么安排都是应当的。”
侯爷是好意,不过何嬷嬷想得更通透。
六宫的尚官她熟悉,个个都在宫里经营了大半辈子,不是她这出宫多年能比的,再说她已经这把年纪了,再去争个头破血流有什么意思?
慈宁宫那里更不用想,太后娘娘与长公主殿下是母女,娘娘怎么可能抬举女儿不喜欢的?
再说太后身边的心腹不少,女官位置也无空缺,她何苦去别人手底下讨辛苦?
榴园倒是个好去处,侯夫人是个好相处的,只是任嬷嬷、夏嬷嬷分工明确,配合默契,她去了,会让她们为难。
况且,万一再因为她,让殿下对侯夫人心有芥蒂,反倒不好了,毕竟这些年,她一直是殿下的心腹。
倒不如就此养老,侯爷夫人领着她的情,有什么事,也能照拂着。
果然,永安侯心怀歉疚:“……嬷嬷受委屈了,你若要回家乡本侯派人护送,子侄顺眼的话,本侯会提携一二。若要留在京中养老,你的身后事自有本侯料理。”
何嬷嬷老家在庆州。父母兄长都不在世了,有两个侄儿,自幼受外祖家照应,与何嬷嬷几乎没有走动。
早年间长公主曾为何嬷嬷指婚过,刚议亲时爆出那男子未婚却有奸生子。亲事做罢,此后何嬷嬷再未嫁过人。
“……少小离家,已习惯了京中的生活,百年后就拜托侯爷了。”
谢过永安侯,她不想回庆州,原本与哥哥算不上亲近。嫂子与侄儿们素未谋面,甚至连兄长去世,庆州都未曾报丧,只事后过了许久才捎了封信来。这么多年,侄子们未曾给她送过一次礼。
就当是陌生人罢了。
锦言私下与任昆嘀咕。何嬷嬷的侄子们肯定不知道她不是个无所依的老宫女,若一早知道她是长公主面前的第一人,就不信他们还这般凉薄。
任昆原先也不知,何嬷嬷虽是得脸的女官,却还劳不动他来操心私事。
这回知道了,回头就安排人去查问详情了。
何嬷嬷不在意,要当陌生人,他却上心了。怎么说也是亲姑姑,正经血亲,居然管也不管。问也不问?
收人家捎去的礼物时怎么没见说是陌生人不认识,推辞了?
“……只是,霜姐姐还没回信儿,多少有点先斩后奏,不知会不会有差池?”…
锦言有点小担心,按说是件各方有利的事。但不知学堂那边会不会有变化?毕竟这件事不是她自己能做主安排的,还要看学堂的具体情况。
“无妨。我差人去百里府,放心好了。”
任昆笑着握住她的手:“我去前院书房安排大福走一趟。一会儿回来陪你用晚膳。”
能与百里府通气自然最好,只是霜姐姐那里……
“等大福与大学士通过气后,请百里府派个嬷嬷去定国公府给嫂夫人传句话就好。”
这是小事,若不是有锦言的缘故,哪用得着他亲自出面。
在任昆眼中,除了母亲难缠外,其他的都不在话下。
漫说这所谓家政课还是百里霜先提的,就是没有,让百里家的学堂多开门课,这个面子老大人还是会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