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要他陪啊!恨不得立时把白衣的事和他们说了,看他们的意思,但转而一想,他们出兵在即,必有大事讨论,不该用这等儿女情事去烦扰他们;何况我也要等白衣的答复,等他处理好一切,才能毫无后顾之忧地做我的夫婿。
当下我忙说玩得累了,急急告退,却把一连串的笑语留在身后:
&ldo;瞧瞧瞧,这孩子一提到绎儿,脸就红了呢!&rdo;
&ldo;他们男才女貌,本就般配,呵呵!&rdo;
这晚自然又是难以入睡。
白衣的柔情蜜意,白衣的温润恬和,白衣的清芬气息,白衣的温柔缠绵,还有,白衣那叫我忐忑不安不敢深想的身世背景,都足以让我坐立难安。
这种时而甜蜜,时而烦忧的感觉,令我在床间辗转反侧。听着外面已经敲了三更,眼睛涩疼难当,依旧睡意全无。
这时,我听到了外面隐约的焦急呼唤,有男子沉闷的怒喝声,不觉立起身来,走到窗边。
&ldo;二公子喝成这样怎么办?不然去告诉侯爷?&rdo;我听到了我的一个侍女这么说着,不由一惊。
萧采绎喝醉了?还倒在凤仪阁前?
我忙胡乱披了件袍子跑到外间,推了门,问道:&ldo;怎么了?&rdo;
我那两名侍女正手足无措地立在门前,答道:&ldo;公主,二公子醉了。&rdo;
我将侍女的琉璃灯移了来,往墙角照了一照,果然看到了烂醉如泥的萧采绎,软软地倚倒在墙边,眉眼迷蒙,犹抓了个酒葫芦,有一口没一口地往下灌着。
&ldo;要不要告诉侯爷?&rdo;侍女小心翼翼地问。
我一把抢过萧采绎手中的酒葫芦扔掉,瞪了侍女一眼,道:&ldo;把他送回他自己房间便是,侯爷因为要出兵,最近忙得很,三更半夜何必让他为这事操心。&rdo;
萧家家规素来严谨,若给萧况知道他烂醉至此,少不了一顿责罚。我可不愿萧采绎好端端给罚跪罚打。
二侍女闻言,忙一起去扶他起身,好容易捉住他手臂,半抱半驮着他那高大魁伟的身体,踉跄向前行去,却是举步难艰。
两个小个儿的侍女,和他比起来简直和小孩子差不多了。
我叹一口气,忙上前帮忙,用力拽着他的胳膊。可惜加了我的力量,一样收效甚微。才走了几步,冷不防萧采绎脚下一绊,向前便倾,顿时趴倒在地,连同我和侍女都给他压倒在身上。
我好容易挣了出来,用力踹了他一脚,气急败坏道:&ldo;算了,扔我床上先睡一晚,明天再找他算帐!&rdo;
侍女迟疑道:&ldo;那公主睡哪?&rdo;
&ldo;把你们外间的床整理出来给我睡。&rdo;我向来单睡,但自来有人在外间服侍,为的是方便晚间要茶水点心之类。萧采绎久知我的脾性,我来了以后特地将原来的一个大房间隔了个小单间出来,让两名侍女在外伺侯,一色床铺衾被,也是最好的。
142碎埙篇:第三十三章 肠断魂消两相误(三)
侍女闻言,只得又将醉猪模样的萧采绎扛到我床上,为他脱了鞋,解了衣裳,扔入被中。
我闻着满屋的酒气,大是不悦,道:&ldo;多抓些苏合香到香炉里去。明天记得把我房里的被衾帐幔都给换了,臭死我了。&rdo;
侍女低头应了,一边将外间她们原睡的被褥换了,抱了干净的被褥重新铺了让我睡。
我给这么折腾了半天,又冷又倦的,倒也乏得够了,倒头就睡。
侍女见我犯困,悄悄掩了门自到后面下人房中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蒙蒙,只听有人要茶水,我也懒得理,索性将被子蒙到了头上大睡。
不一时,听到有人砸茶盏的声音,以及萧采绎的喝骂:&ldo;人都死哪去了?茶都没有?&rdo;
我给吵得不行,蓬头散发钻出被窝,打开里间的门,凑着窗边留着起夜的一盏如豆小烛看去,萧采绎松散着小衣,正坐在桌前,将头埋在胳膊间,嘴里咕咕囔囔骂着,却是不断叫人倒水来吃。
料想他喝了那么多酒,必是口渴了,此时并无旁人伺侯,哪有人给他端茶倒水?我虽然双眼涩痛得几乎睁不开,也只得迷迷糊糊走过去,打了呵欠道:&ldo;谁叫你喝那么多酒?渴死活该!&rdo;
我摇了摇茶壶,倒还有半壶,也不管冷热,倒了半盏来,递送到他嘴边。萧采绎就着我的手一口气饮尽了,勉强睁了眼,迷离的黑瞳已眯了起来,迟疑般问道:&ldo;你是栖情?&rdo;
&ldo;我是栖情。你吵到我了,赶快回床上睡去!&rdo;我用力搬起他,把他往床边推去,道:&ldo;快去睡了,我都困死了。&rdo;
眼见他给我快推到床边,不知怎的给他一甩,却成了我倒在床边了,冲天的酒味直扑鼻端,正要爬起来,他忽然冲下来,按了我的肩,怒睁着双眼,喝问道:&ldo;为什么不听我的话?&rdo;
我挣扎着去推他,叫道:&ldo;绎哥哥,你醉晕头啦!按得我好痛!&rdo;
&ldo;我没晕,你才晕了!我早就警告过你,那个白衣不对劲,你怎么也不听,还又送上门去,和他幕天席地干那见不得人的勾当!你……你……&rdo;
我猛地悟了过来,伸手在他胳膊上用力拧了一下,怒道:&ldo;你又跟踪我!我再也不理你了!&rdo;
萧采绎吃痛一松手,我趁机跳下床来,正要回床睡觉,忽然脚下一腾空,已被萧采绎拎了起来,直直地扔到床上,跌得眼冒金星,不由怒道:&ldo;你疯啦!&rdo;伸出手来就用尖利的指甲去抓挠他的手臂,希望疼痛能让他清醒些。
直到此时,我都没想到要逃,都不曾预料到我可能遭遇的危险。或许,是我高估了萧采绎的定力;或许,是我低估了萧采绎对我的感情;或许,那么多年的感情,让我对萧采绎的信赖根深蒂固,从不曾想到过他也可能会伤害我。从小到大,他几乎一直在保护我,我也已习惯了他的保护,哪怕是深夜眠卧在他怀间睡着,都会觉得正躲藏在人世间最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