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随着内心,彻底在昏暗潮湿的梦境中睡去。这一睡仿佛睡了一个世纪,病房里再度昏暗了起来,仿佛好像又从来没有亮过。“润雨,你醒了。”身边传来女人欣喜的声音,她穿着一身合体的长裙,化了淡妆。她有些手足无措的望向床上的人。黄润雨闻声望去,他看着坐在身边的范佩没有开口说话。两人一时间陷入沉默,范佩率先移开视线。“润雨,你睡了好久,是累了吧,董医生来过帮你取了纱布。”范佩垂下眼眸,她长得很漂亮,皮肤白皙,举手投足间不知何时与黄润雨印象中早已大相径庭了。黄润雨移开视线,望着洁白的床单。岁月偏爱美人,没能在她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黄润雨伸出手取下鼻间的氧气,他缓缓的摸向曾经白皙的脖颈,眼光微闪。“润雨,妈妈帮你削苹果吃好不好?”范佩慌乱的从柜子旁拿起苹果,她快步走向布置台从里面找出一把水果刀来。范佩身穿着白色的长裙,头发被盘了起来,露出流畅的脖颈。细发像有灵魂一般缠在她的额间。她安静的削着苹果,黄润雨安静的看着。他曾经幻想过许多次这样的画面,在缩在姥爷怀里看着隔壁阿姨对他笑的时候,在从书本第一次看到别人母亲的插画的时候。他用他不太宽泛的想象力,去想象他的母亲,或高或矮,或胖或瘦。自从他有记忆后的两人第一次见面。那时候范佩穿着一身厚重的衣服,在漫天大雪的家门口温柔的看着他。当时黄润雨穿着表哥给的破烂衣服,双手正烤着火,他怯生生的缩在姥爷怀里,喊了一声佩佩。儿时的童言无忌让拘谨的范佩笑出了声,她轻轻亲了亲不知何时已经长得这么快的儿子。然后在雪融化的某一天清晨,同样亲了亲她熟睡在一旁的儿子。和身边的人无声的奔赴属于他们的世界。一月一时,一年一岁。岁岁这般,年年如此。可惜在她的世界范佩不知道的有很多。比如黄润雨第一个叫出口的是妈妈,第一个会写的字是佩佩。还有黄润雨不吃苹果。范佩很快削好了苹果,她微微抬眸走向黄润雨,黄润雨接过她手中的苹果,在范佩的视线下轻轻抿了一口。范佩松了一口气,她小心翼翼的坐在黄润雨身侧的椅子,看着床上的人小口抿着。“润雨,妈妈最近要去外地,”她停顿了一下,她看着黄润雨依旧小口抿着苹果,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改了措辞“润雨。妈妈,要和你爸爸离婚了。”是无边的寂静,空气中只有黄润雨咀嚼苹果的声音。黄润雨继续抿着嘴里的苹果,他微微抬眸望向身边的人。“他呢?”“在拘留润雨,妈妈真的好累”范佩痛苦的抬起眼眸,她望着眼前消瘦的儿子,要说出的话憋在了口中。“什么时候出来?”黄润雨将苹果放在了床头柜上,他平静的问。“润雨,妈妈一定会尽我的能力让他待久点,他这么对你”范佩连忙安慰道,她有些慌乱的捏着床单。“他有打过你吗?”黄润雨靠在病床上,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人。范佩听闻微愣,她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没有,但是他”范佩停顿了一下,她看了一眼黄润雨。“差点杀了我都只能让他拘留,”黄润雨静静的望向范佩,小声开口。“妈,他是不是有精神病。”狭小的空间只剩范佩停滞的呼吸声,她慌乱的移开视线,紧紧的捏住了拳头。“妈妈是不是想了很久要和他离婚,但是又一直没有理由。”黄润雨偏过头轻轻一笑。“好不容易等到他露出马脚要杀了我,妈妈你是不是在心疼之余感到解脱,终于,找到摆脱他的理由了。”黄润雨带着熟悉的笑容,压低了声音,他静静望向睁大双眼的范佩,眨了眨眼。“润雨,妈妈没有这么想”范佩望着眼前瘦削的人慌乱的站起身,她捏紧了指甲。“那个和你偷情的男人我该怎么称呼?叔叔?后爸?”黄润雨转开了话题,他支起身,一双眼紧紧望着范佩。“润雨”范佩仿佛被戳中脊梁一般,她颤抖的发出有些尖锐的声音。黄润雨笑着朝她点了点头,示意他在听。“黄宏骗了我这么多年,他们一家骗了我这么久。我”范佩有些失控的捂住了胸腔,“我和他先认识啊,当时只是闹脾气分手了而已黄宏他对我死缠烂打,跟踪,纠缠我。我那时候心灰意冷,以为这才是爱。”范佩痛苦的流下了眼泪,她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