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便没有再提。
司徒修去了鹤城,京都便只有司徒裕与司徒熠两位王爷尚在管事,然而大臣们这阵子提议立太子的劲头又冒出来了,折子一道道的上陈,希望司徒恒成能早些定下储君,好让华国上下都安心。司徒恒成这日看过折子之后,又是一阵心烦,猛地将折子扔在地上,斥道:“一个个手伸得长,横竖想管朕的家事!”
有时候他压下去了,不到一段时间,旧事重提,这事儿就像顽疾一般,反反复复。
执笔太监伍业忙道:“皇上勿燥,身子要紧。”
司徒恒成呼呼喘了几口气,拿起案上的茶水喝。
平静下来,他其实心里也知,是该要立个太子了,毕竟几个儿子,最小的也都有二十一,且他年岁已高,按照历朝皇帝的寿命,能超过五十岁的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而他今年已有五十三。
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他比谁都清楚。
可到底立谁呢?司徒恒成仍有些犹豫不决,信手翻了奏疏看,这回竟是有人弹劾柳安才滥用职权,他眉头皱起来,这柳安才原先犯了错,便遭过贬官,是他念旧情又提升至京都兵部任员外郎,难不成他又重蹈覆辙?
司徒恒成本来心情便不佳,那是雪上加霜,对柳安才的不感恩起了恼恨之心,喝令贺方平去查。
柳安才此时并不知,正在怀香楼与司徒熠喝酒。
因他年轻时便得司徒恒成的重用,曾是权倾一时,而司徒熠是喜欢结交人的,与柳安才关系匪浅,后来柳安才被贬去江南,与他也一直不曾脱了联系,此番来京都,二人重逢,私底下总是免不了会接触。
喝到酒酣时,柳安才眯着眼睛道:“这回依我看,三王爷您的大运定是要到了,朝中大半数官员都偏向您,想必皇上也知道如何……”
提到这事儿,司徒熠忙插口道:“柳大人您这是醉了啊,还是回去好好歇息罢,下回换我请你喝酒。”
他起身。
看他那样谨慎,柳安才暗地里好笑,不过是装作给人看罢了,要说这夺嫡之心,司徒熠不比任何王爷的心小,甚至说,那是排在第一等的,不然为何要如此筹谋?今次那些大臣请求皇上立太子,只怕背地里也少不了他岳家薛家的关系。但他也不点破,笑着摇摇晃晃起来,揽住司徒熠的肩膀道:“雍王定是无望的,您得小心楚王殿下。”
其实不用他说,司徒熠也明白,如今他的强敌是谁,必是司徒修。
而今他又去鹤城,倘若凯旋而归,又该立下大功了!
裴家又是他强力后盾,他眉头皱了皱,满腹心思的走下酒楼,回到王府,薛季兰迎上来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酒气,嗔道:“王爷又去喝酒了?与谁呢?”
“柳大人,下朝之后便约了我,我已经两次推脱,不好再拒绝。”
薛季兰听到是柳安才,脸色微变,轻声道:“父亲说了,柳安才这人虽才华横溢,然而为人刁滑,王爷您……”
“我当然知晓,只往前便结交了的,总不能恩断义绝罢?”司徒熠脱下外袍,放在长条案几上,“再说,他此前任吏部左侍郎时,我欠了他人情,不好就这样回绝了。”
他这人便是如此,容易心软,薛季兰叹口气:“既然这回答应,下回便不用再理会了。”
他点点头,去看睡着的小儿子司徒昭,几个月大的孩子生得白白胖胖的,也不知是不是在梦里喝奶呢,小嘴儿一努一努的,看到他便想起那个比司徒昭只小了几天的司徒琼,他叮嘱道:“你得空去看看五弟妹,还有七弟妹。”
薛季兰道:“我正巧明儿就想去的,先去看五弟妹,再与五弟妹去楚王府,过两日,再去瞧瞧宛儿。”
司徒熠笑道:“亏得你都想到了。”
“我也只能做这些,哪里有王爷你这般劳累。”薛季兰靠在他怀里,轻轻叹了口气,她心里当然也希望司徒熠可以当上太子,然而也心疼他的辛劳,面面俱到,不止要有个当哥哥的榜样,手头事务,又有哪一样不妥当解决?
烛光下,她都能看到他鬓上生出的白发了。
可他也不过才三十岁的人。
然而便是这样,却还不能得到司徒恒成的肯定,不然依照长幼秩序,司徒渊被封为雍王已是退出储君之选,司徒裕没有担当的能力,不就只有司徒熠吗?薛季兰想到这点,对司徒恒成便有些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