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驼峰山麓时,已经是薄暮时分,这段驼峰山岭是紫金山余脉中的一段,遥望驼峰山脉起伏兀突,隐藏于茫茫的暮色之中,山麓的树林间升起轻薄的夜霭雾气缓缓萦绕流动,使神秘的驼峰山脉更增添了几分恐怖的诡谲气氛,竟然有一条宽敞的马道盘山蜿蜒而上,只是人们慑于驼峰山庄的恐怖诡谲,没有人敢沿马道上去,官府捕快与武林中人也不例外。
剑南虹与姜夙愿相互嘱咐告别后,就与柳一公,李卧龙,慕容骏南等人继续催马上山,其于的人迅速悄悄隐藏在树林里面。
南秀公子众人轻骑快马乘着朦胧的夜色微光,沿着蜿蜒的马道疾驰上山,层层雾霭气流里,到达山顶时,险峻的山势里呈现一片开阔平地,偌大的驼峰山庄背依岩壁而建,鳞次栉比,阴森森耸立于夜幕中,但是庄门敞开,庄门里面灯火辉煌,方佛是专门在接待什么人似的,而且里面隐隐传出一阵鼓声和喊杀声。
众人跨下雕鞍,山庄大门内早已走出一群人,为首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迎接住众人道;“诸位英雄报上名来,属下好通告。”
柳一公越众上前,抱拳行礼道;“柳一公前来登门拜访贵庄,望先生通告庄主一声。”
管家听后一阵狂笑,然后道;“原来是盟主老人家大驾莅临,敝庄蓬荜生辉,属下真是有失远迎,随属下来!”说罢,前面带路,领着众人直向山庄后园走去。
慕容骏南小声嘀咕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养什么样的狗,酸不溜唧的。”他虽然是小声嘀咕,但是所有的人都听到了,包括前面带路的管家,他只是装着没有听见。
走着走着,慕容骏南突然大喝一声道;“酸不溜唧的管家,你这是带咱们往哪里去?”
他这一喝问,众人一怔,这才回过神来,管家是把众人直往庄园的后园深处领去,这倒有违常理,一般款待宾客都是在前厅大堂,哪有把客人直接带到后园深处,特别是初次登门的宾客,众人一下子都停住脚步,警觉地四处张望。
管家见状,回过头来,皮笑肉不笑地解释道;“哦,忘了告诉诸位嘉宾一声,属下主人现在身在演武厅里,诸位嘉宾不必多虑,请随属下来。”说完,回过头去径直往前走路。
大家疑迟一下,只好跟着他继续往庄园后园深处走去,人人心中均感慨道;‘好大的口气,小小的山野蜗居,还真把自个儿当成府衙的点兵校场?居然自设什么演武厅。’
转过几重院落,击鼓声和喊杀声迫近耳膜,众人眼前一亮,一处宽敞的大厅门前,灯笼烛光明亮,赫然横着一副题有‘演武厅’三个大字的匾额,厅门前站立着几个魁梧的奴仆,气派显赫,管家在厅门口大声禀报道;“江南武林盟主柳一公驾到!”
管家随即转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式,众人涌进大厅,演武厅四壁纵横宽阔,恢宏空敞,大厅顶上吊着二三十盏铁链系着的青铜灯盘,里面的松油火焰旺盛,炽亮通明,大厅正中摆着十多架大小不一的牛皮鼓,一个弯腰驼背的老者挥舞着两只巨大的鼓槌敲击着鼓面,左面一角十多个黑衣人将几个人围困核心,伴随着鼓声的节奏,兵器碰撞,吼声如雷,杀声震天。
右面一角,堆放着半山高的木箱,木箱上加封得有官府专用的封条,更有府衙的官印签漆,分明就是失窃的军饷银两。
众人目不转睛地盯住军饷银两,人人都吃惊不小,害怕它从眼前消失,同时内心十分震骇,不用说,一代江南武林枭雄已经投靠魔宫,同时震耳发聩的鼓声和喊杀声还是把众人的视线拉回到左边的群搏激战中,大家这才看清楚,被十多个黑衣人围困在中央的五个人是‘八臂金蜘蛛’栾天豹和他的手下四位虎捕,黑衣人共为十八个人,九人各执一块上宽下窄似羚羊角状的盾牌,这种盾牌比一般盾牌的宽度要窄得多,而且下半部呈柳叶锥锐形状,轻便灵活,既可以直推挡击敌手,又可以用角锥戳搠敌手,这是驼峰山庄独特的盾牌,叫做‘风雷盾’,另外九个人则各执风雷槊,他们听鼓声号令,协调一致,相互配合,或空中,或地面,汇集众人劲功突施奇杀重击敌手,进退快迅有序,可谓张弛合度,这是名震江南武林的驼峰山庄独绝劲阵‘风雷阵’,十八个手执风雷盾牌和风雷槊的黑衣人是受到庄主驼五爷倾注一生心血嫡传亲训的风雷手。
栾总捕头与四位虎捕都是身经百战的的高手,武功与见识也算卓越超凡,但是他们没有相互一致抗拒强敌的专门训练,生平之中也没有见识过对方这种配合默契,汇集十多人功力如一人,而且攻击迅捷如风雷般猛烈,变化又诡谲异常,乘胜逼敌,不给敌手喘息之机的这种劲阵,如果不是亲临这种劲阵里,他们根本不会相信世间上还有这种将十多人的功力,身法配合得如此精准的阵形,他们苦于不能相互配合,各自的身手意念就难达到统一协调,被围困在‘风雷阵’中,就处于被动地位,凭一已的功力是很难撕裂铜壁铁墙般的阵形防线,在左冲右突失效后,他们只能抵抗风雷阵发起的海啸般的攻击,一潮盖过一潮。
风雷阵攻势猛烈,毫不衰竭,后续之劲源源充沛,五大神捕力拒近两个时辰,已经感到疲惫不堪,力不从心,此时更是险象环生,危机重重,稍有不慎就会葬生在风雷阵中。
‘咚咚’的鼓声密集紧凑,节韵连贯,低沉浑雄,充满金戈杀伐之声,催魂夺魄,一个枯瘦的老者,额如峻岩,高颧骨,深眼窝,两只深陷在眼窝里面的小眼睛却是精芒锐利,颌下胡须参差错乱,发髻高挽,一件宽大的纺绫方摆散袍,伛偻着背,使劲地敲打鼓面,他看上去很丑陋,但气质上却散发出出类拔萃的凛凛霸气,无疑他就是驼峰山庄主人驼五爷,身后站立着八个****着胸臂的彪形大汉,气势森森。
驼五爷身旁不远处的一把太师椅上悠闲地坐着一个文士,方巾扎头,暗花纹条锦衣,手摇一柄鹤翎羽扇,仪态儒雅,清秀洒脱,他看见剑南虹等人走进厅来,忙站立起身来执扇抱拳冲剑南虹微微一揖,算是行礼打过招呼,剑南虹认识他,他就是赛诸葛,当下也抱拳回过礼,这个赛诸葛不会武功,但是行走江湖武林中却处处受人尊敬,看他今天的穿戴打扮模样,胜过往昔,他一定是得到满清帝国摄政王多尔滚的器重,并委以重任,想他一介文弱书生,居然可以号令武林诸雄,倒真是不可思议,剑南虹在洛阳龙虎山麓酒店与他初遇,见他气宇轩昂,语惊四座,对他很是钦佩,但后来他居然想说服龙虎双侠投靠满清鞑靼,剑南虹又对他很是恼怒,甚至厌恶,之后随着阅历的增深,想他满门的血仇冤屈,对他只有叹惜遗憾了。
“他娘的,什么鼓敲得人心烦!”慕容骏南在旁边不满地嚷道。
剑南虹笑笑,给他解释道;“这是秦鼓,这鼓点可有讲究,韵律节拍连贯通畅,雄浑厚重,激昂壮观,是春秋列国时候秦王赢政饮酒观舞时常听的乐曲,赢政素怀统一天下六国的雄心大志,并以此乐曲来激励,鞭策自己早图霸业,想不到这驼峰山庄庄主竟然一仿古人遗风,将这乐曲演变成武术阵图,真有意思。”
擂鼓的驼背老者突然将手中的鼓槌转交给身后的彪形力士,让他们继续擂鼓,自己则整整衣袍,迈步走到新来的客人面前,目芒若电,迅速地疾扫过众人,满脸的愠怒与不屑神情展现在他枯瘦的脸颊上。
驼背老者就是江南武林三老中的‘一峰’,驼峰山庄庄主驼五爷,柳一公鼻孔轻哼一声,迎着他的目光跨前一步,四目冷厉相持。
驼五爷脸上的表情古怪变化,随即拱拳行礼道;“难得盟主不辞辛劳,亲临僻壤寒庄,本庄主不甚荣幸,未能在庄门前恭迎大驾,盟主谅解!”
柳一公也抱拳回礼道;“老朽来得唐突,庄主莫怪。”
驼五爷放下手后,又阴恻恻地道;“数年不见,盟主依然英风胜昔。”
“彼此,彼此,庄主仍旧风采焕发。”柳一公也客套地回答道。
驼五爷斜眼看看其他的人,又慢声道;“遥想当年本庄主仅以半招略逊盟主,数年来不敢偷闲懒惰,每日闻鸡起舞,好在现在本庄主的驼峰神功初见功效,盟主来得凑巧,倒想叫盟主指点一二。”
柳一公浅浅笑道;“哦,那老朽就先向庄主恭贺了,庄主毕竟为一代宗师,也算我江南武林中的雄杰,万人敬仰,老朽就不明白,庄主为何委身与黑道外夷为伍?竟然敢劫夺朝廷的巨银,难道庄主没有相到过它的后果?”
驼五爷深陷眼窝的小眼睛往上一翻,闪过一道诡异的光芒,坦然笑道;“这个吗,待会儿锦衣卫指挥使朱大人到来,本庄主自有交待。”
柳一公眼睛里面也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不紧不慢地追问道;“如此说来庄主是在专心等候朱大人?”
“当然,他是身负皇命的钦差大人,又是坐镇京畿的锦衣卫指挥使,一杆霸王锯齿刀威震北武林,本庄主仰慕已久,岂肯交臂失之?”驼五爷爽快地应承道。
柳一公用手捋捋项下胡须,轻轻叹口气道;“很遗憾,朱大人乃正统皇族嫡亲千金之躯,又身负皇命在身,哪能轻易移挪身躯,不妨告诉庄主,朱大人是不会来的。”
驼五爷不以为然地冷笑道;“倒那未必,本庄主虽然地处僻壤山谷之中,是难请动他千金之躯,但是数量偌大的军饷银两不可能让他无动于衷?”
柳一公振声洪笑道;“庄主也太小觑朱大人的气度了,能够坐镇京畿,维护天子脚下紫禁城安危,朱大人那是当有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的魄力,庄主就不要再等候了,老朽就是受朱大人的委托前来察看贵庄到底有何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