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阳光明媚,长长的斜影拖在地上。袁熙稳稳坐在自己的桌案之前,而甄姬在房中忙碌,收拾东西,眼睛不时瞟向他们兄弟俩。袁尚忧心忡忡的样子,倒不像是装出来的。本来,这死基佬的话,袁熙一句话也不想听,但这次似乎连威胁也用上了。
“嘿嘿,二哥,你知道吗?上次的事情还捏在我手里,没有捅上去,否则,以父亲的脾气,你敢违抗他老人家的命令,就算你是他儿子也无法幸免。到时候像大哥一样,发配到某个地方,像是并州、幽州……幽州是个好地方,马上公孙瓒一死,那里就缺个州牧,咱们爹肯定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那地方天寒地冻,是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有胡人到处跑,你不会抛下嫂子,一个人想到那边戍边吧?”
这话还真击中了袁熙的七寸,以他的性子,不会被轻易威胁到。但真把他发配到幽州去,官渡之战他就参加不上了,那就没法改变历史的进程了。到时候曹操一路北上,打下邺城,那就大势已去,甄姬被曹操抢去当儿媳,自己只能亡命天涯了。为了避免这个结局,他就必须参加官渡之战,利用自己知道历史进程的优势,阻止这场大溃败。
有了这个认识,袁熙说话也就客气多了。
“坐,有话好好说,咱们兄弟之间,有什么不能谈的,对不对?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袁尚呼出一口大气,在自己兄长面前大喇喇坐下,嘴里嘟囔道:“二哥,你早就该这么说话了。我这趟来,还不是为了爹要纳妾的事情,跟你也有关系……”接着使了个眼色。
袁熙抬头看了他一眼,招呼甄姬道:“帮我带上门。”甄姬应了一声,出了门,然后将门关上,堵住了外面的暖阳。
袁尚见屋里没有其他人了,这才道:“娘她发火了……你也知道,爹之前已经有五个小妾,都是娘一手张罗的。其中,怀上我们兄弟三人的时候,就陆续纳了三个。还有两个是拿下邺城的时候纳的,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这么多年了,爹他一直忙于政事,哪知道这次突然说要纳妾。”
袁熙淡淡道:“这男人嘛,喜新厌旧,也是常有的事情。父亲雄风仍在,追求自己的幸福,既然没有规定说纳妾不能超过一个数量,那也不必太过于在意了吧。”
袁尚道:“问题是娘她发飙了,她让我们想办法,一定得阻止这个狐狸精进咱们袁家的大门。”
袁熙道:“这怎么阻止?父亲大人说要纳妾,做儿子的还能不让他纳吗?”他心里想着:你是你,我是我,刘夫人平时对我也不怎么照顾,出了事情,大可找你这个老幺帮忙。但这个话不能随便说,只是在心里默默抱怨了一下。
袁尚道:“嘿,二哥,你不是办法多吗?所以我来找你商量一下。你也不想去那幽州苦寒之地吧……”
袁熙挥挥手道:“行了,你说吧,要我怎么帮忙?”
袁尚道:“还是二哥仗义。小弟就直说了……我已经打听到了,这次是有人故意向父亲献上美女,父亲看了画册以后十分满意,就亟不可待要纳妾。现在那狐狸精就藏在邺城的一处地方,只要咱们将她找出来,来个一刀两断……”
袁熙吓了一跳道:“要杀人?那也不必吧。那女人最多也是被当成货物一样转来转去,也是可怜人,没必要这么赶尽杀绝吧。况且,出人命的事情,请恕我无能为力。”
袁尚道:“就知道二哥你心软,那不杀也行,只要将那女人运出城外,找个地方藏起来就行了。到时候我让审配开城门,二哥你手下不是有人嘛,只要人手充足,动作又快,迅速抢人,就马到功成了。人丢了,父亲也没法纳妾了,咱们的任务不就完成了吗?放心,到时候娘知道是二哥出力,肯定也会为你美言几句,保证将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
袁熙想想,城外大营里面还剩下徐大眼等十几个人,人手方面是充足的,于是道:“这办法也不是不行。只是我还有一个条件。”
袁尚问道:“你还有什么条件?只是帮自己的老娘啊,你居然还提条件?二哥,你要兄弟说你什么好呢。”
袁熙道:“一码归一码,事情做成了,最大的功劳是你的。你是什么货色我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条件就是,一旦将来南下兖州打曹操,我要随军出征。”
袁尚道:“这我怎么帮你?这调兵遣将的事情,又不是我说了算。”袁尚有些紧张起来,皱着眉头猜测着自己兄长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难道是要抢战功吗,还是有其他阴谋,如果要威胁到自己的地位,说什么也不能同意。
袁熙的想法又怎么会让他知道,当下便道:“放心,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想率着先登营南下,不辜负麴义将军临终前的重托。”
袁尚喜笑颜开道:“那就没问题。到时候我让人在父亲跟前建议几句,以你在先登营的地位,随军出征应该没问题,不过是不是在中军主帐,那就说不准了。”
袁熙道:“好,成交了。不过爹要纳的妾是什么人,现在在什么地方,你有什么消息吗?另外,要不要通知大哥一声,这种事情,多一个人背锅也是好的。”
袁尚马上道:“这可不行,我怀疑这次献上美女的事情,就是大哥干的。”
“什么?”袁熙大为震惊,道:“大哥干的?”
他想了想,还真有可能。袁谭和袁尚争位,袁谭始终处于弱势,就是因为刘夫人始终站在小儿子那边,让袁谭在袁绍身边没有人。而一旦献姬成功,到时候袁绍有了新欢,袁谭就能借这个小妾巩固自己的地位,同时削弱袁尚阵营的影响力。真是一箭双雕的毒计。
作为刘夫人的亲生儿子,能够想出这种釜底抽薪的计策,也真够无情的。
这么一想,激起了袁熙的同情心。虽然这个刘夫人各方面都不怎么样,但好歹是自己母亲。从家庭伦理来看,做儿子的也不能放任这种事情发生。
袁尚道:“至于献上美女的人,我也打听清楚了。乃是青州有名的富商,宋禄。”
“宋禄?”
“对,宋禄。这个人本是南皮宋家的人。早年曾在泰山郡买卖铜矿赚钱。很可能就是在大哥攻取东平陵的时候,两个人才认识的。据我所知,这个人在邺城没什么亲人,但住了一个大宅院,很有可能,这个美女就藏身在这个宅院内。只是目前也不能确定具体藏身于何处。”
袁熙脑海中顿时闪现出那天见过的美女来,心想,不会这么巧吧。不过也只有惊鸿一瞥能将赵云都吸引住的女人,才有资格献给袁绍了吧。
“等等,我知道那女人藏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