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韵跟着齐震走到了院子里。
月色凄冷,夜寒袭人,院子里的老树静静地立在庭院中,将淡淡树影投在地上。两人站在树影里,面向雨璇卧房的方向,都不说话。
“子煊。”萧韵开口,打破了这沉闷的气氛。
声音带着丝威严,齐震下意识地想要行礼,被萧韵制止。
“不必。其实我该喊你一声内兄的。”他轻声说,似乎在感叹,竟让人听出几分无奈来。
齐震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低地说:“不知该喊你什么。少主,还是,殿下!”
萧韵叹息一声。
“记着我永远都是齐家女婿。子煊,你不要有这许多顾虑。”
齐震怔了怔,萧韵又说:“岳父一直到现在才告诉你,是怕有心人走漏风声。上次的教训有多么惨痛……”
他没有再说下去。
齐震接道:“我知道的。萧家上下被秦相寻借口诛了九族,‘罪证’确凿,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的。此事很快就时过境迁,案卷都湮没在故纸堆里,即使是现在,秦相不倒,恐怕难以翻案。”
萧韵身子微颤,拳头握得紧紧的。这段不堪回首的过去,是他心里永远的伤痛。
眼前又闪过那天他偷看到的血腥法场来。刽子手无情地挥舞着寒光闪闪的砍刀,颗颗人头滚落,惨叫声,恸哭声,遍地血水……
之后就是无休止的被追杀,犹如丧家之犬般的逃亡,不得不与仅有的亲人天各一方。
也曾醉酒当歌,过着潦倒颓唐的日子。醉眼迷蒙中,看着一个个被夺去生命的亲人的笑脸,他尤其痛恨自己的血缘,痛恨那个带给自己生命,又改变自己一生命运的男人。
可也就是这段惨痛的过往,鞭策他不停地向那个终点前进。
“妹夫。”齐震开口,“父亲和我都效忠皇上,都会一心帮助你。这是毋庸置疑的。我唯一不放心的是……”
他抬头望了望雨璇的卧房。
“我知道你在别院避祸期间和霏儿在一起。鸳鸯只告诉我,你很喜爱她,待她很好。”
萧韵沉默。
“可是,我也知道,你住过去没多久,你那位兄长也过去了。”齐震犹豫片刻,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萧韵深吸了口气。
“我游学回来,他们一直都瞒着我,要不是鸳鸯说漏嘴,我还不知道,霏儿离家出走过。”
萧韵把身子转了过去,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
“之前我偶尔在父亲的书房里发现了一封信,信上说你那位兄长失踪了……后来得知霏儿也出走过,两下里一比较,我发现原来霏儿出走和他失踪是同一个时刻的……”
萧韵恍若未闻,只一动不动地望着月亮,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想必早就知道了?”齐震低声问,“以你的力量,即便当时病卧在床,想知道这些又有何难。现在你依然坚持要娶她,抛开父辈那里的种种考虑,我毕竟是她的亲哥哥,她做的再不对,我也还是最关心她将来的生活……我只想问你,你当真不在乎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