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开始动摇。其实只要多想想也能明白,他们这样逼着人家拿钱,是把铺子往死路上推。只不过,流言太可怕了,他们都太看重自己的积蓄,哪里分得清真假,唯有不停地催逼铺子,自己的钱还是拿到手上才放心。
有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说:“还是不妥。大伙儿别忘了,前几日闹得最凶的时候,有传言说这家铺子就是和各个衙门打得太火热了,放给他们太多的钱,才导致没有多余的现银支给大家的。要知道,他们放出去的钱,都是咱们存的啊!”
昭睿看向这个说话的人。这是一个衣着破旧的中年男子,头上还缠着灰色的包头巾,五官都很寻常,是搁人堆里都挑不出来的那种平凡相貌。下巴上一圈络腮胡子,五短身材,皮肤黝黑,仿佛是个朴实的小老百姓。
但他一双眼睛却彰显了可疑。这眼神精光湛然,是个会功夫的!
络腮胡子见自己成功地引起了注意,便继续做出愤慨的样子来道:“我好像记得上回传这话的几个人,后来就不见了。难不成是让这家铺子派人给……”
说到这里,他故意害怕地看了一眼柜台那里。那边站着几个精壮护院,是雨璇吩咐的,为了防止大家冲破这最后一道防线,因为连萍她们四个小姑娘的桌子底下就是现金箱。
昭睿握了握拳。上次那些煽风点火的人果然还没有清理干净!
虽然夜冽已经让人去查到底这次挤兑事件背后是哪只黑手在推动的,可是短短几天时间,要查清楚又谈何容易。抓到的人那里根本问不出来什么有用的线索,可见背后之人是如何精心又小心地策划了。
齐家对立面是庞大的秦党,谁能知道具体是哪一名党羽呢?
不及他多思索,人群又轰动起来。
“有钱给官老爷,就没钱给我们!”一个人愤怒地说,“我取我自己的钱有什么错,凭什么不给!”
“还用说吗,当然是因为放银子的利息高了,他们给咱们的利息低,这样才好赚钱啊,开张的时候那小个子东家就是这样说的!”络腮胡子继续煽风点火。
本来还算有些秩序的大厅开始混乱起来,原先在为客户登记的章信琮已无法拦住客户了,一群人推开椅子就往柜台前冲。
昭睿挤在人群里,只能干瞪眼。他虽也派人守在柜台前面,可这些都是平民百姓,不能打杀,他的人无法施展拳脚,只能被动防御!
同一时间,贵宾室那里,雨璇也在面对着顺天府衙役的刁难。
“要现在就拿出十万两来?”她吃惊地问。
文宇骏也是又惊又怒。近几日铺子现银紧张,每天能出两万银子都不容易,要一下子出十万两,这个消息传到大堂那边,大家还不得把铺子给拆了。
雨璇强笑道:“对于这么大金额的银钱,咱们铺子放款的规矩,是分批分期发放。何况,调查工作我们还得做一做,不然,您两位就要出示一下十万两银子用途的证明……”
也就是说,她要看一看标价十万两的采购合约,这样才能确保用钱确有其事。
衙役自然是不配合。
“你不过一个小小的银钱铺子,府尹大人张嘴借钱,那是看得起你们!”高个子衙役冷笑道,“府尹大人贵为京城父母官,都能亲自写了签票,盖了官印,难道这还不够作为证明?”
他晃着手中要钱十万两的签票道:“莫非你连顺天府的官印也不放在眼里?”
雨璇觉得心口疼痛,又有些想吐血了。十万两银子,她不是拿不出来,可这只能从留待高端客户取钱应急的银子里出。如果这部分钱被动用了,到时候姚小姐之类的人家上门,说要用钱,而她拿不出来,那就真是把京城富贵圈给得罪了。这样的话,即使侥幸渡过难关,以后要再想东山再起,就机会渺茫了!
“官爷请听我说。”她拼命找理由,“您也知道,铺子没有银库,所有银子都存在宝祥钱庄。而钱庄那边的规矩是……”
“每日顶多给取一万两,我知道。”高个子衙役不耐烦地打断了她,“银票和现银都成,最好是银票,我们两人还拿得动。取银票,宝祥钱庄不能不给吧?那里的规矩我们也懂,你别再啰嗦了,现在就带我们去!”
“你亲自带我们去!”矮个子衙役趾高气昂地补充。
雨璇看着两个人嘴巴一张一合,眼前一阵阵眩晕。
“东家,您没事吧?”阿柱冲过来扶住她。
“没事……”她狠狠掐了一下太阳穴。
“既然没事,这就跟我们去钱庄吧!这么大笔的银子,钱庄只认你这张脸!”高个子衙役冷冰冰地说。
原来顺天府派人来,是给她雪上加霜的。
她当初登记牙贴的时候用了齐震的名字,现在,顺天府一定知道这个齐震就是工部左侍郎齐老爷的儿子了。叶府尹这么做,是为了给她再追加狠狠的一击,从而讨好靖国公府。
“怎么还不动弹?”两个衙役都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回头,见她在发愣就大声说道,“齐震,我告诉你,今儿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反正十万两银子你是必须给我拿出来!”
走廊里不知何时挤满了冲过来的储户。大堂那边挡不住他们,他们在有心人的“指点”下,来到这边的贵宾室。
这时,大家见到突然出现的衙役,嘴里又说着“十万两银子今天必须拿出来”,顿时眼睛都红了。
“说什么手头紧让我们再等一等,这不是还有钱吗?”
“十万两说拿就拿出来,可见我们的钱他们硬扣着不给!”
“骗子!专门骗钱的骗子!”
“说实话的人都给灭口了!竟然猖狂至此!天子脚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