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隐忍地听着。飘飘大师近些年来武功无甚进益,倒是添了一个难以磨灭的特点,只要一提到他的双生儿子们,就口若悬河地开始吹嘘。
什么一生下来就会笑啊,哭得再凶,让他们亲爱的爹爹一抱就破涕为笑啊,抓周时抓的物件多么有意义啊,如何越长越可爱,长大了该是何等的惊艳武林啊……
即使听的人一言不发,这位老人家也能滔滔不绝地说上大半个时辰,真是让人无法忍受。
拜托,要不要动不动就炫耀您老那三对双胞胎儿子啊?就是再出人头地,冲您老这岁数,能见着他们娶媳妇儿么?您老还是先想想立哪个为嫡子,怎么给剩下的儿子均匀分家产吧。
“……老夫在给左公的回信中说,为犬子们摆满月酒时,乳娘一抱出来,见人则喜,满座皆惊,有谁见过襁褓中的婴儿如此不惧大场面……”
飘飘大师果然开始了。
他从孩子满月说起,一个月一个月地讲述着儿子们给他带来的欢乐与骄傲,就在他说到抓周“盛典”时,终于有位面相斯文的青袍男子忍不住打断道:“敢问大师,左公他,到底去了何处?是否真如传闻的那样,找寻义子去了?那又何必召开武林大会?这里的一应接待又是何人布置?”
“一应接待自然是左公的管家安排。至于左公人在何处,这个老夫如何知晓,”飘飘大师极其不满在兴头上被打断,“不过,此次武林大会既是由老夫主持,等下定然会给众英雄一个交代,年轻人不可操之过急,沉稳隐忍才是习武正道。”
众人都无语。
还嫌我等隐忍得不够?
也罢,谁叫人家是倚老卖老的前辈呢。
看着那些满场殷勤跑动、端着盛满了美酒和吃食托盘的小厮们,众人都有些口角流涎。哎,为参加这盛会,一路餐风露宿的,还是先喝杯美酒滋润滋润,美美地吃一通,等下才有精神参与可能举行的比武嘛。
羯鼓敲响了三声,武林大会正式开始了。
飘飘大师捋了捋蓬松的白胡子大声道:“各位武林同人,此次武林大会,老夫忝代左公主持,实是他老人家在外有要事羁绊,只得嘱托管家寻了老夫来担此重任。”
说着一扫全场,嗯,不错,大家都静静地听,很是关注。
飘飘大师继续道:“左公曾留过话,若是他与义子柳七公子到今日也未出现,便由老夫为众派抽签,通过公开竞比,遴选武功品德俱佳者,担任新一届盟主,并继承武林盟令。现在既然三声羯鼓后柳七公子始终未出现……”
飘飘大师话音未落,只听一个清越的声音说道:“大师,小侄一直在外为家父找药,得知消息后星夜兼程地赶往燕城,却还是来晚了,大师勿怪。”
说着,人也扑倒在地行了一个跪礼。
“可是柳七贤侄?快快起来。”飘飘大师连忙伸手将这位未来的盟主扶起来。
众人和他一样都没见过这个传说中的柳七公子,此刻都睁大眼睛上下打量。
来人年约二十多岁,生得俊逸不凡。头束黑色纶巾,身着白色锦袍,腰间插着一把翠色折扇,看起来英气勃勃,又带了三分文人的儒雅,确实像极了报纸上描述的柳七公子。
“你真的是柳七?左公现在何处?”就有那心下怀疑的老江湖直接问了出来。
柳七向那发问之人抱拳道:“回前辈的话,家父本与小侄一道在南方救助灾民,却不幸受了小人暗算,中了僵尸散昏迷不醒,小侄心急如焚,一边为其逼毒,一边四下求医问药,且幸日前有位老大夫指点小侄到山中采得能解百毒的千年玉蕊草,紧急为家父配了药,目前家父正在恢复中,不日便可痊愈了。”
“此话当真?既是这样……飘飘大师,左公的管家于何时致信于您?”又一名半信半疑的资深武林人士问道。
“这……那名管家确实于大约四个月之前给老夫来信,但未说左公去了何处,只说他的主人临行之前留有命令,如果两个月还不回来,就致信老夫言及代主持之事。至于地点改在燕城,也是管家的主意,他说此次武林大会人数太多,左公在南方的演武别院容纳不下,况且南方经了灾,恐不能招待好众群雄。地点更改的事,管家是后来又致信老夫的。”飘飘大师回答。
数月前,南方确实爆发了罕见的灾情,如此倒也说得过去。
“可是,我等都不认识柳七公子,如何得知眼前这人是真是假,可否让管家亲自过来辨认?”仍然有不少人心存疑虑。
就有那眼疾手快的后生小辈去将管家请了过来。
没想到,矮矮胖胖的管家大叔连连摇头。
“奴才三年前才跟了主人,还是上一任老管家撒手西去了,主人才挑了奴才的。那时少爷早已开始浪迹江湖,他行踪不定,极少归家,即使偶有回来,主人在各处的宅院甚多,也并不都留宿在山野居的主宅。”
众人都失望地叹气。
“噢,想起来了,少爷有一次回过主宅!”胖嘟嘟的管家欣喜道。
众人期待不已地听着。
“可那次少爷行色匆匆,深夜回来,次日天不亮就又离去了,奴才只在月色下和少爷打了个照面。”
众人绝倒。管家大叔,说话要不要这么大喘气啊!
“此人你看一看,可是上次见到的那位少爷?”有人不死心地问。
胖管家把眼睛揉了又揉,走过去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将英俊的青年男子看了个一溜够,就差没伸手去摸摸是不是真人。
等他终于看完了,才迟疑地开口:“……差不多是这个身量相貌,当时月暗灯昏,时隔又经年,奴才记得不十分真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