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十,因是洛府的大日子,洛俪不用习文练武。
大清早,她还是在自己的院子里练足了一个时辰的剑法,直练得大汗淋漓方回屋里焚香沐浴更衣。
梁妈妈一面给洛俪打扮着,一面细细叮嘱:“姑娘今儿就跟着二姑娘和家中的长辈,今日来贺的江南名门姑娘可不少,有几个早前也是见过的,都是同龄的姑娘,可在一处说话。”又对一边的素绢道:“你今儿可要用心服侍姑娘,大厨房那边忙不过来,管事婆子让我过去搭把手,素纨要看院子,你可不许偷懒,若是姑娘出了岔子,我可饶不得你。”
“妈妈,素绢一定会紧紧跟着姑娘的。”
梁妈妈也防着方家。
着实方家住这么些日子不走,她不放心啊,方家一意要与洛家结亲的念头太强烈了,强烈得连洛府的下人都瞧出来了,洛家丫头婆子个个都在背后骂“痴心妄想”,就方家嫡子是什么样儿的,这些日子大家都瞧清楚了,小小年纪就镇日往百花楼跑,你玩就玩,还尽想把人赎出来。
洛家的公子也偶尔会去,但那是纯粹的应酬,他们可没想过要替花娘赎身。
洛俪梳好了头,并没有换上盛宴上穿的春裳,而是穿了往日的旧裳,立在案前练起字来。
辰时一到,洛俪换上新春裳,嫩黄色的上头绣了海棠花,袖口又绣了大红色的缠枝花纹,俏生生地,再取了一个小指盖大小的花钿贴在眉心水滴状胭脂痣上,以前,梁妈妈都是这样给她打扮的,说来也奇怪,梁妈妈生怕有人发现她额上有这胭脂痣,但凡她要见外人,总要想过法子给遮起来。
花钾是椭圆形的雪色银铂,很是漂亮,往上一贴,刚好将痣遮住。
不等洛俪出浣莲阁,宋蜜儿与素纹就寻过来了。
素纹笑道:“老太太已去集华厅,大太太、大奶奶都过去了。”
集华厅建在后宅,是一座偌大的厅阁,其大小与前院的会客厅有得一比,是专用来举办大型宴会时供女宾们聚会说话、观礼等的地方。集华厅旁边有个小院子,设有正房三间,左右又设两间厢房,内里设有单独的小厨房,只这小厨房只是供应女宾们的茶水点心与干果等用,在宴会这日,小厨房的灶上不间断地提供热水,两口大锅一直在烧开水。
洛俪辰时过来,集华厅上已经坐了好几位太太姑娘。
其间有一对母女长得七分相似,衣着也最显华贵,正与铁氏并排坐在一处说话儿,周围都围着几位世交家的太太姑姑。
一个水红衣衫的少女倏然起身,欢喜地唤了声:“洛俪,快过来!还是年节时见过你,后来又听说倒春寒你病了,现下可大好了?”
这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头上插着昂贵的攒珠累牡丹钗子,用了好些粉珍珠,还有那精致的攒珠金丝只怕就得不少银子,脖子上戴了一个赤金璎珞盘项圈,璎珞上一只栩栩如生的青鸾,腰上戴着一条嵌满宝石的腰带,脚上的绣鞋上嵌了一颗麻雀蛋大小的南珠,身上的春裳衣料用的亦是上等宫缎,无论是绣工还是制作,不无精致奢华。
这是江南大都督姜家的嫡次女、在姜家姑娘里行三。在洛俪记忆里第一次相见,她就一副自来熟的模样,自称是洛俪的闺中好友,拉着她的手很是热情,这姑娘自视为名门之后,更认为自己才高八斗,她的嫡长姐嫁的是皇族镇江候赵泰为妻。
洛俪轻声道:“大病一场,瘦了许多,祖母和梁妈妈天天给我吃好的,现在又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