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的热闹,从来往船只瞧来,不在顺天府之下。”
梁娥眉望着应天府城,“可我总觉得城内未必有顺天府繁华。”
“应天府码头只是货物中转之地,所以码头热闹。而城里的百姓远不如城外人多,自不如顺天府热闹。”
洛俪说得轻浅,依在车壁上微阖双眸。
几人以为她要小憩,俱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洛俪启眸,问道:“姐姐这会心情如何?”
“我明儿就能见着哥哥,自是好的。”
梁俊过去几年,一直是梁娥眉心下暗暗喜欢的人,可一朝得晓真相,成为她唯一的亲人,有亲人的感觉好。四年多的时光里,她一直寄人篱下,虽然洛家待她很好,而她又置了胭脂铺子,生意不错,每月都有进项,自己手头有钱,就多了一份安全感。但,想到她孤身一人,无亲无故,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现在,梁俊补上她心里缺失的一角,梁娥眉只觉自己的人生也是完整的。
洛俪道:“不如姐姐弹首曲子给我听听,你不是说琴韵不如我,我点拨点拨你,许你的琴韵从四分就涨到五分。”
“你可真会说,想听我弹琴直说,非说点拨我。”
梁娥眉令冬芷递过古琴,轻弄琴弦。
洛俪呢喃道:“我祖母送了我一把好琴,我记得母亲陪嫁里头也有一把上好的名琴,回头我与爹爹说说,请他开了库房寻来,名琴配美人就赠与姐姐罢。”
铁氏给洛俪的琴乃是千古名琴绕梁。
当年洛俪在琴技比试中一拿出来,一听那琴音,所有人都猜出来,只不大肯定,毕竟绕梁只是传说中存在的四大名琴之儿,就如曾经的焦尾一样,后来都失传了,再出的可能性不大。
铁氏生恐这名头太大,特意在绕梁上加了一个“小”,也伪装成仿制绕梁的名琴。
洛徘心里暗暗一怔:姐姐出手还真大手,梁氏嫁妆里头的名琴,定是价值不菲,她一句话就要送出去。
吴氏娘家的母亲、兄弟媳妇一直就眼馋梁氏的嫁妆,曾几次给吴氏出主意,让她从洛康手里讨过来打理。着实她们听说,当年梁氏出阁,郑国公府像是预感到全家难保,将大半个梁家的产业都陪嫁给梁氏。
吴、梁两家都是地道的皇城人氏,梁家名下可有不少百年老店,就是田庄都是打理了一百多年的,通常这些好东西都是家族留给掌家的儿子,可梁家却逆行此事,将最好的给了梁氏。
吴氏娘家的人想着既然梁氏没了,就该由继室吴氏继续打理。
吴氏曾有一度也动过心,先后提过两回,一次是洛俪去江南后第二年,他生下了一对双生子,觉得要给自己的儿子挣份家业。
刚说完,洛康就恼了,“是我养不起你,还是你缺吃少穿,你要打思思嫁妆的主意?那是俪姐儿的,你想都不要想。成亲之前,我就告诉过你,不要动思思嫁妆的主意,更不要把手伸到那上面,否则,别怪我薄情不留情面。”
洛康想做什么,意思是:如果吴氏做得太过份,他不在意休了吴氏。
吴氏安份了几年,直至娘家人在几年后又提了此事,直说看到洛康手底下一个心腹幕僚,原就是个吃不饱饭的穷酸秀才,三十二岁都娶不上媳妇,结果跟了洛康后,帮着洛康打理梁氏的嫁妆,在皇城买了体面的三进宅子不说,还娶了个二八妙龄的漂亮姑娘为媳妇,家里还置了田庄、店铺。直说那幕僚不晓得私下里吃了多少银钱,让吴氏将梁氏的嫁妆要过来,与其便宜外人,倒不如便宜自家人。如果吴氏嫌东西太多管理不过来,吴氏娘家的弟弟不是读书不成,可以让他帮忙打理。
吴氏觉得有道理,两个人温存时,与洛康吹枕边风,洛康正忙着办事,听她一说,当即掀开被子就走人。
吴氏委屈得哭了一夜。
不是说,女人在枕边给男人吹的风,男人都言听计从,可到了她这儿,那些话就像一把刀子,能把办了一半事的洛康直接给气跑。
之后,吴氏再不敢提这事。
她觉得对洛康,根本不能当他是寻常男人,其他男人受用的招,在他那儿施展不开。
洛徘心里知晓梁家嫁妆丰厚的事,早前原没甚想法,经不住外祖家的表兄弟们,时不时就提这事,每次说到时,那纯粹就是一副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洛仪更简单,听吴家表姐妹一说,眨巴着大眼睛,道:“那是我姐姐的,我爹说是给我姐姐的,我姐姐对我可好了,年年给我送礼物,一套值三千两银子的首饰给我做了十岁的生辰礼。开口讨要多没骨气!”
一脸不屑的模样,仿佛她什么都有,唯独不差的就是钱。
此刻,梁娥眉见洛俪说那话,不悦地恼道:“你不好好听琴,又在那儿胡说,我就不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