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诺挺认真的看着他,“话痨,你到底什么毛病?”
对方怔了怔。
哑然的回望着她。
两人坐在屋檐上,夜幕不知何时悄然降临,一轮弯月挂上柳梢头。
陈云诺把酒坛转在指尖,随意至极道:“以前你时常同我家顾诀写信,说什么愁这两姑娘的终身大事愁的不行,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着落,你这是干什么呢?”
万千言语塞。
她继续道:“你“女儿”如今芳龄几何,你应该还记得吧?”
虽说当年救人的是陈云诺。
可后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万千言包办的,不管当年半月楼几乎覆灭,丧命的人不计其数,这姐妹两可以算是十分命大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不说了,喝酒吧。”
陈云诺瞥了他一眼。
以前也没少同这厮喝酒,但喝得这么闷的也是极少。
话痨不说话,她就随手折了檐上的树枝,把花苞都顺没了。
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酒坛上,颇有些轻快的音调。
等那厮又干了几坛酒,迷迷蒙蒙的躺在屋檐上,头顶形成满月。
一派富家子弟买醉无度的模样,浪荡的还挺特么的感伤。
她有点看不下去了,拍拍手打算站起来,“你自个儿找人喝吧,我要去陪我家顾公子了。”
难得她还记得自个儿是是个女的。
万千言不乐意了,抱着酒坛子不撒手,“那我找你家顾公子喝。”
起身到一半的陈云诺,忽然想起了什么。
重新坐回去,看着对面那人的桃花眼,像是随口一问般,“我记得你说过,你同他喝过十八坛女儿红?”
万千言有些醉了。
早把她说要找他算账的那档子,忘的没影。
闻言,不由得叹气道:“我说你家顾公子可真是个痴心人啊……”
陈云诺没出声。
静静的听着话痨徐徐接着往下说,“以前你还老是给他挡酒来着,谁知道这厮喝起酒来不要命,我一连醉了两日才缓过来,醒来的时候哪哪都找不到他,满府白绫飘得眼花,吓得我以为他就这么喝挂了……”
说起来还挺后怕的样子。
万千言忽然抬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陈云诺在神游。
在昏迷的大半年里,她总是梦到幻境里的那些场面,顾诀染泪的墨眸,毫无生气的东风小住,和红盖头落下之后那块牌位上刻着她的名字。
模糊的幻象,却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心口的抽痛。
“你两折腾了那么多年。”万千言喝了口润嗓子,“还是被你们折腾到了一起……以前不知道的时候,多少人笑你犯傻,放着我这么个有才有貌的近水楼台不要,偏生要喜欢那个一天也蹦不出几个字的顾诀。”
这时候,竟然还没忘记要自夸,“还有将离,将离真是要气炸了,哈哈哈。”
夜色朦胧里,檐下灯火摇曳。
他朗朗而笑,桃花眼里神色涣散,“可后来我才知道,世上在没有顾诀这样的疯子,痴儿,能同你更相配了。”
若是换了平时,陈云诺早一脚把他踹下去了。
可她现在鼻尖发酸,连发音都变得那样困难。
“人家是十年一梦终、终需醒,他倒好,一醉经年只待卿……”
只听见万千在耳边断断续续说着,那些市井坊间早已被传的不成样子的从前。
那些她无从得知的、顾诀也只字不提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