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刘脂儿要去前堂向青花绣楼的女儿说个细致,一盏茶的功夫便把事情交代了个清楚。
刘脂儿带着秋月和青衣小丫头来到前堂,只见青花绣楼的一秆儿女都围列在前堂,停在走廓或栅栏之处,三五成群议论纷纷,私语切切。秋月走向前来四处环顾了一下,向一众姐妹说道。“各位姐妹们,姨娘为了咱们秋生兄弟的事要外出几天。请各位姐妹不要听信流言蜚语,咱们不管姨娘在不在家里,只要做好自己的本份就是了,免得姨娘在外头受苦受难的,还要提心吊胆为咱们这些姐妹担心受惊呐。”
不等秋月把话说完,一众青楼的姐妹便纷纷囔囔闹了起来,其中有一个精明的柳姑娘直开声喉说道。“秋姑娘,你虽为咱们的头牌,但是你能保证姨娘走后,能以一人之力保证咱们一众姐妹的衣食无忧吗?”柳姑娘这么一囔,后面的姐妹便一涌而起跟着瞎闹了起来。直把个青楼的前堂闹成了街市的繁华喧噪,仿如市井的长舌妇,活脱脱的就闹成了一个女人的专利场。
刘脂儿两眼瞧见眼前这个阵势,默默地渡了上来冷眼一横,慢慢地说道。“你们这一帮野蹄子啊,让老娘说你们什么好呢?老娘还没有走出这青花绣楼,你们就先自己闹起来了,真是让老娘刮目相看呐。”说罢,停了下来,缓了一口气,又看了众人一眼继续说道。“老娘就在这里跟大家说清楚了,老娘虽然外出去寻找咱们家的李秋生,但是老娘并没有带走青花绣楼的半个子儿,你们跟着瞎起哄什么呀?老娘想你们这么叽叽歪歪的闹事,不就是怕老娘失了你们混生的依靠吗?你们都放心好了,老娘不是没心肝的猪驴,能够做出这等断人生计的事情来。老娘实话告诉你们:老娘除了路上带的盘缠之处,就和着青衣带着五凤两个丫头出去而已。你们众人之中,青衣和五凤这两个丫头还算有一点聪明和玲琍,老娘这样安排一来可以照顾老娘一路上的生活起居,二来路上也有伴儿说说话。其他的一切老娘都交付给马管家打理了,你们就安心的做你们的营生吧。若是你们都能像秋月这野蹄子一样,不让老娘担心受怕,知冷暖懂的,老娘还得重重感谢你们呢!”
前堂上,众姐妹被刘脂儿这么一翻打脸的陈说,众人刚刚骚动的情绪仿佛都稳妥了下来,顷刻之间便慢慢散去。偌大的前堂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和繁忙,七八月的风依然夹杂有一丝凌利的淡热掠过。
马福早前派出去的小厮,已从镇上的街市找来了一位熟知山川水势之利的赶脚夫了。那小厮回报之后便退了出去,由马福引着那脚夫去后堂见了刘脂儿。
刘脂儿顿时大喜,又把那些官差送来的消息和地址向这个赶脚的张老豹说了个清楚。那张老豹赶紧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一张破旧的地形帛白图纸仔细地瞧了一瞧,然后指着一个帛白地图上一个边沿的小黑点说道。“刘掌柜,你要去的地方就在这个小黑点上。不过从咱们这里到那里的脚程可不远啊,按咱们只走官道不走小道的路程算,只怕咱们也得走一个多月吧。”
听了张老豹的说话,刘脂儿顿时沉默了。她屈指算来如此生程就算她们三人走到那里,只怕李秋生这小子的事情呐人家早已处置完毕了,再等不着你刘脂儿去找人说情办事啦。如此一想,刘脂儿的心又崁突起来,犹预的神色布满了她的脸上。
青衣小丫头见状,急得提着嗓子赶紧问道。“姨娘,哪咱们不去寻找秋生哥?”
刘脂儿横盯了青衣小丫头一眼,愤愤道。“小丫头,就你急。没见老娘正和赶脚的轩夫在说话吗?老娘知道你担心你的秋生哥,咱说什么也得去一回。毕竞咱们和秋生这小子分开也快二年了,死活总得去见个面吧,也算是做了‘母子’一场吧。”
听刘脂儿这么干脆的一决断,众人像是被刘脂儿强撑着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小青衣欢天喜地地拉着五凤的手宛说道“五凤姐,咱们这一回就可以和姨娘一同找秋生哥去了,真是大好。”
五凤似是带着逗乐青衣的脸孔答道,“五凤姐就知道你最急,现在啊都恨不得自己变成一只孙猴子,驾上云朵飞去了。”而一边的马福则是耸拉着脑袋,像是雪打的茄子蔫了下去一般,更是觉得自己的肩上责任重大了。
三人又比划了一阵,总算按图索骥在地形图上把路程又宿短了十日。那张老豹抬起头来说道,“刘掌柜,我所能知道的捷径和路程也就是这些了,若是路上再出了什么乱子和差错的话,这时间可能还要更长一些。我现在就再问刘掌柜一下,这一趟咱们还去不去?”
刘脂儿霎时也懵懂了,他无助地户着马福一眼,又看了看高兴还同有在脸上消退的站青衣,牙银一咬说道。“张老豹,现在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这一趟,说什么咱们也得走一遭了。”
张老豹顿时接着刘脂儿的话荐打了一个响量的‘好’字,猛然说道。“如此甚好,哪咱们谊早不谊迟。我看今日你们就先打理好衣物盘缠,明日一早咱们就起程。”然后不等刘脂儿再交代什么,就收拾好帛白图形拱手作礼走出了后院。
脚夫张老豹走后,刘脂儿就吩咐五凤先去打点衣物盘缠了。又不忘记地特意交待了马福一翻,今日这一些烦心的事总算是结束了。刘脂儿摊了一个懒腰,厌恻恻地躺在斜椅之上慢慢合上了疲惫的双眼。
第二天,天刚拂晓,不等青花绣楼的众人起来相送,刘脂儿等三人拿了镇上府衙开出的路引便匆匆上路了。
马福大管家虽然于心不忍,一路跟着送出了城外长亭十里之处。但是主仆二人终究是避不开要分离的,只好再叮嘱了一翻五凤好好照顾刘脂儿之后,在一片两厢泪眼濛胧的模糊中各自别去。
再说董老爷子打自离开将军府之后,就一直驱马往南方的离阳镇走。
不出一二日,董老爷子便踏出京师地界。因为之前他也送董嫣芷来过一次京城的杜府,这一次再回去可以说是轻车熟路了。可是因为一路上打探寻人的缘故,董老爷子虽然驾轻就熟,但是还是担搁了不少时间。这样一拖下来,路程就慢了。
这一日,董老爷子一路南寻,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界首地面。在界首的一个驿站内,终于打听到了一点关于董嫣芷孤身回南方的消息。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那一日,董老爷子一连赶了三天三夜的路程了,人和马都到了困泛力竭再难行走的地步。董爷老子一看这时的天色已然有一些暗淡下来,再四下里一瞧。差点出声大叫起来。妈啊,眼前这种穷山恶水的地方,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若是今晚困于此地必是九死一生了。
单不说这种地形有利于打劫抢掠的山贼强匪出没,就是那大山里密林深处的豺狼虎豹,三更半夜成群的冲出来都让人头皮发麻了。不得已,董老爷子又强打起精神,努力摧马向前走了一个多时辰。总算把这些穷山恶水的路程远远地甩在了背后,心一下了就宽松了下来。
他又循目四处张望,只见前面天色弥黑的边际透射出一丝微弱的灯光,似是有人居住的村庄一样。此时,劳累与饥饿的双重作用一齐压将下来的驱使,董老爷子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心一横就摸黑直奔了过去。
近前一看,居然是一座说小不小的四方合院。借着在门口挂着的一盏青灯微光,董老爷子抬头一瞧,居然是一个州县府衙设置在此的一座小驿站。董老爷子的心立即惊悚了一下,皱眉暗忖道。“老子这不是自己白白送上门给人家擒拿了吗?我怎么就那么倒霉呢?害了孙女不说,这一下连自己也诓进去了。”
正在犹豫间该不该敲响这座小驿站的柴门,一不小心手往下一滑就触到了腰间一物。董老爷子顿时就惊喜开来,眉头露出一丝喜色。他想自己现在虽然仍是见不得天日的逃犯,但在这荒无人烟的竞地,那些闭塞消息的驿卒未必就能认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再加上腰间这个大将军府送的腰牌作路引,就算这些人能够蒙胧认出自己也是不敢把自己怎么着的。毕竞大将军府的腰牌在这里,这就是天无绝人之路啊。想到此,董老爷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挥手敲响了小驿站的门扉。
等了半晌,才听见里面传出一阵苍老的咳嗽之声,和断断续续的自言自语话声。“谁啊?这三更半夜的哆扰,莫不是山贼强匪突然袭来了。”
董老爷子连忙隔着门板高声向里答道。“我不是山贼强匪,我是大将军府的官差。老人家,快开开门。这山高路远的,你就让咱进去借宿一晚吧。”说罢,又连连擂了几声柴门。过了好一阵,才听见正堂之中又传出一声吱呀的开门声和咳嗽声来。董老爷子透过门缝的间隙往里看,就依稀看见一个人老者提着一盏青灯摇摇晃晃地渡来了。
小驿站的门扉吱呀一声从里边打开了,霎时伸出一张满脸皱纹沟壑横生的丑恶脸孔来。董老爷子仿佛顿时被吓了一大跳,急忙往后连连退了几步,就听得那张恐怖得吓人的脸孔列嘴说道。
“客官,这都三更半夜了,你是打哪来的啊?你是来投宿的呢?还是官差送信路过迷路的呀?说明白了,小老儿好差人招待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