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会子,孙夫子布置下文章,也就去了。到那时,咱们饮酒登高,无拘无束,才是真正的秋社之趣呢!”
陈酿了然地点了一下头,却并不像魏林一般振奋。
魏林有些讪讪,又接着道:
“况且……”
他顿了顿,陈酿只转头看着他。
“嘿嘿!”魏林咧着嘴笑了两声,又道,“况且,咱们成群的太学生在一处,本就引人注目些。有秋来登高的小娘子,胆子大的,也曾与咱们说话。我记得有一年,倒比上元节更热闹些。”
陈酿摇头笑了笑,兀自饮了一盏茶。
这个魏兄,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孙夫子哪里不知他们的心思?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倒也是情理之中。
在太学之时,学堂重地,治学严谨,孙夫子自然严厉些。可眼下难得外出,既是郊游,倒不如成全了他们的少年心性。
不多时,孙夫子出了论题,便也由仆从扶着去了。
他所出之题倒也寻常,并非有关治国之道,亦不曾刁钻为难。
仅仅二字——茱萸。
太学生们皆不知其深意。“茱萸”二字,倒是颇应秋景。只是古来多有吟诵,未免太俗了些。
孙夫子负手离去,却并未上车。他虽年迈,身子却康健。
只听他向仆从道:
“老夫步下山去。你们驾车跟着,我若行不动了,再乘车便是。”
仆从们一一应下,这般安排,倒也很是妥帖。
孙夫子低头,一面行,不时又抬头望一望满树的茱萸。
他面含微笑,眼角凝出皱纹来,又伸手拍了拍腰间随身带着的荷包。
那荷包瞧着有些年岁了,针脚过处,已有些泛黄。绳结倒像是新换的,许是年久,从前的已不能用了。
荷包的内口绣了“朱虞”二字,像是位娘子的姓名。每年登高,孙夫子皆会折一枝茱萸揣在荷包里,聊寄相思之情。
朱虞娘子曾有诗云:茱萸误使当红豆。
孙夫子忆起她作诗时的模样,笑意更深了些。
那时节,他亦是太学生们一般的少年心性啊!
只可惜,他的老妻朱虞,先他一步而去。能与他相濡以沫的,唯有这一方荷包与半袋茱萸。
自然,这些事,太学生们如何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