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芸的心逐渐的沉下去,死牢、格杀勿论,不改朝换代却依然避免不了血流成河,她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自己已是满手血腥,而血竟是救过自己的荣逸轩所流……
“念荣瑛郡主忠君,荣王府抄没一事暂且搁置。荣王妃胡玉儿无知,却为罪妇,囚禁于幽事等候发落。程清和挟持郡主,但事出有因,闭门思过、等候裁决。莫御史何在?”荣锦桓扯着嗓子喊。
荣瑛连同程清和一前一后默默的叩首,而胡玉儿已经哭倒在殿上,有侍卫前来将她架起来、拖出。
莫御史这才不紧不慢从殿外进来,群臣诧异这平日里同君王斗气的牛脾气在节骨眼上竟然姗姗来迟不说,竟然还一副孤高的模样。
荣锦桓看他跪地,这才说道:“莫御史,纳言一职悬空,往后奏折直接送到乾元宫不再设阻似有不妥,莫御史兼任纳言一职,配合陈御尉彻查此案中,荣亲王爷的同党!”
若芸听到名字,便猜想这陈御尉怕是陈美人的家中人,如此看来,陈美人一命倒是换了家族受用,也不会太过凄惨,只是荣锦桓说话间都不曾瞧荣逸轩一眼,竟是那般恨他了么……
“臣,遵旨!”莫御史几乎是胸有成竹的答道。
“怀王,兹事体大,按罪论处,三日内给朕奏折,顾彦、顾尹昭、许峰同薛元彻午后同去往暖阁参政!”轻易的架空了胡大人,荣锦桓转身看着一地的血污,狠狠的皱眉,朝着百泽道,“于王,大祭司趁乱起事、与清平教勾结铁证如山,关于异象,速速奏来!”说着便不慌不忙伸手拔去垫子上的镖,命人就地打扫。
众臣都紧张兮兮的看向那鬼神般的于王,他们自然耳闻异姓王府也是会术法,先前见之者少,如今一见却各个惊恐、无人敢问个究竟,如今圣上当庭提出,他们皆竖起了耳朵想听。
“啊?”百泽露出古怪的神色,一手扶了若芸的手臂,挑了一边眉毛,叹了口气,“那我简洁点,众所周知异姓王府的确有过人之处,可我等也不曾用此术法。看这么排兵布阵、联系到清平教的火器,我敢肯定清平教势必会全力反扑。我只是略担忧……”他忽然噤声,对着荣锦桓比了个口型。
若芸浑身一颤,她离他近,分明听到他用极低的声音说着“傀儡”两字,她浑身发毛,想起那惹人不快的箫声一阵恐惧便油然而生。
“至于赵无阳大祭司,他恐伙同清平教盗取我等密卷,臣已然派人追,臣若不曾猜错,此人背后之人与他关系密切,我等铲除祭司一脉也责无旁贷,只请皇上在摘星阁旁设关卡、防止在拆除前任何人再利用它。”他着重了“责无旁贷”四个字,这事不仅与天颐有关,更与扶苏息息相关。
若芸瞧着他,不论是从言辞还是从神情,百泽从不曾如此严肃认真过,提的要求也是合情合理,只是追捕赵无阳容易,幕后之人却始终狡猾、不惜声东击西逃出京城,难度不是一点点。
“至于今日之事,圣上没事别出去乱跑、给人可趁之机。”百泽说着说着便又露出了那种不屑的笑来,可言下之意正是荣锦桓窝藏赵无阳这个毒瘤、替自己师出有名。
荣锦桓面露不快,却无以反驳,只讪讪的挥手道:“罢了,依你所言。”
百泽果然没有说“臣遵旨”,取而代之的是轻轻点头,碍于于王的名声竟也无人提出异议。
“贤妃,你想必也累了。来人,扶贤妃回宫!”荣锦桓忽然对着她道,看她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语气也软了三分。
若芸顿觉得心中闷痛:他让常德暗示她玉玺的位置,他竟是算准了自己不会帮荣逸轩篡位,自己到头来还是负了誓言、成了皇上的棋子。
百泽带着无可奈何的笑,叹了口气道:“丫头,没事吧?”
她默默的摇了摇头,已有宫女上前来扶她。
她远望着御座上一身浓墨绿翠绸衫的荣锦桓,未戴帝冠却器宇轩昂、不怒自威的荣锦桓,竟觉眼前之人的确一步步将不安因素除去、是能成为明君的人,只是这之中,到底要踩多少无辜之人的鲜血,就算她也间接害了多少人命。
她看着便觉双目刺痛,连他关切的目光都变得如刀子般锐利、要将她割的鲜血淋漓。
“若芸?”百泽见她不动,猛地摇了摇她。
若芸使劲眨了眨眼,竟有一瞬那么厌恶此刻的自己。
“为何还等?退下罢。”御座上的人已经重复道,似乎是要有事需议、而她不便在此。
若芸回了回神,荣锦桓已瞥眼看向胡大人,那微翘的眉眼掩去了最后情绪,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与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