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雨浓却出言挽留,“林小姐再坐一会儿吧,我想跟你谈谈盈盈。”
木宛清嗯了一声,重又坐下来。
季雨浓却像是不知如何开口,踌躇半天,冒出来一句话,“我看得出来,林小姐对盈盈,真的很关心,我能感觉得到,那种关心,是发自肺腑的,真心的喜欢和疼爱,并不是虚情假意。”
最后一句话微微有些刺耳,木宛清冷声说:“我好像不需要从她身上获取什么利益,所以,不会有虚情假意。”
季雨浓笨拙的解释,“林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说,你是真心喜欢她的,不像我的妻子……”他欲言又止,苦笑说:“算了,我还是不要说了罢,我现在也觉得自己的请求有些荒诞。”
“什么请求?”木宛清问,“关于盈盈的?”
“是。”季雨浓低低的答,脸上又露出那种深切期盼的神情,“我知道,我是有些想入非非了,可是,林小姐,我能不能请你帮我照顾盈盈?”
木宛清愣在那里,他居然说,要请她帮忙照顾盈盈?他为什么要那么相信她?又或者,凭什么提出这样的请求?她是国际知名的音乐家,他凭什么认为,她会愿意去做一个孩子的保姆?
“我所说的照顾,并不是说,要你负责她的一切,我没有那么过份,”季雨浓很小心的解释,脸上的神情也越加哀恳,“我只是想请你,做她心灵上的朋友,陪她说说话,陪她聊聊天,这个孩子,太寂寞了。”
他低声喟叹,转而又说:“我的家庭,想必你也从别人的闲谈中了解了,现在这个家里的女主人,并不是盈盈的亲生妈妈,她的妈妈……因为一次意外,永远的离开了我们,”季雨浓的话再次出现了停滞和空白,浓眉纠结在一起,脸上则浮起浓重的悲哀。
而木宛清心里却是一片狂喜,两股热浪冲进眼眶,她的泪水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原来,原来当年那个小小的人儿,真的没有死,还长成这么美丽可爱的一个小女孩!
季雨浓却仍在絮絮叨叨的说着,试图打动她,“她走了,我瞎了,有些事情,也是有心无力,我又是一个大男人,衣食住行,向来由别人打理,又哪里知道怎么照顾这么幼小的一个孩子,虽然我看不见,可是,我却知道,这个孩子,一定受了不少委曲,可是,她随她亲生母亲的性情,再委曲,也绝不肯向我说一声……”季雨浓说不下去,再次陷入莫名的沉思当中。
木宛清倏地把头拧向一边,眼里的那股热浪再度袭来,心底里却浮起了喜悦和感动,原来,他并不是懵懂无知的,并不是不知怜惜的,他是真心的爱护着关心着那个孩子!
她悄然拭去脸颊上的泪,深深的看向他,他仍是沉浸在自己的梦境中,没有再说话,脸上的表情却是千变万化,但是,无论怎么变,却都是痛悔的,纠结的,眉头习惯性的紧皱,这让他看起来,骤然间老了十几岁,她刚刚注意到,他已经生了几根白发,在阳光下闪着银白的光芒。
“我答应你的请求。”木宛清缓缓的开口,“从明天起,我会帮她补习功课,会时常陪她。”
“谢谢你,林小姐!”季雨浓似是大梦初醒,一迭声的道谢,“真是不知要怎么感激你!”
可是,实际上她是要感激她的,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她心底那个刻骨铭心的伤痕,还有抚平的机会。
当她牵着盈盈的手,在自己那幢大别墅的小河边闲闲的散步时,她觉得那些过往的尘烟,全都被风吹了去,再不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不再有爱,却也没有了恨,她的心境一片平和。
就这样,每天放学去接盈盈,回家给她补习功课,亲自下厨做可口的饭菜,有了她的陪伴,盈盈的胃口显然好了很多,不过月余的时间,细弱的小手臂也渐渐变得圆润粉红,有次送盈盈回家,那个叫亚宁的女佣人便惊讶的叫,“盈盈真的胖了很多,看来,还是林小姐有办法。”
木宛清只是笑,看到盈盈渐渐健康活泼,成绩也有了很大的起色,她的心里比谁都高兴。
盈盈下了车,她对着盈盈挥手,虽然经常来这处白房子,可是,她却很少在这里逗留,有时就是季雨浓力邀她也不坚决不肯进。
那是他和另一个女人的家,如果不是为了盈盈,她压根就不屑于走进去。
这次也是一样,只是,亚宁苦苦挽留,扯住她的袖子不肯放手。
“林小姐,季先生吩咐过了,如果林小姐送盈盈回来,务必进来坐一坐,他有要紧的事,要跟林小姐说。”
他跟她之间,哪里会有什么要紧的事?如果不是因为盈盈,他们也不过是一对陌生人。
木宛清仍是固执的要走,暗淡的灯光下突然无声的走来一个人影,却是季雨浓,微带些苦涩的说:“林小姐好像很怕我。”
“哪里的话,只是觉得不太方便罢了。”木宛清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