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莫老二媳妇起了个大早,带着三个嫂子和莫大丫、莫二丫就又去了牛腿河。
六个人干得热火朝天,到了傍晚刚好干完了工,几人分着把背篓和筐带回了莫大丫家堆放在院子里,高高兴兴地等着明天莫大丫从镇子上带钱回来。
晚饭过后,莫老二媳妇看着莫大丫和莫二丫睡下了,回房和莫老二打开存钱的小柜子算起了账。
家里的粮食不够撑到来年春种的种子收获,买粮食是必要的,这就是半吊钱。
塌了的半边墙和屋顶是必须要修缮的,看着天气的兆头,今年冬天怕是有大雪,若不修缮,就怕屋子会塌下来伤着人,这至少得要七百文。
还要给家里置办冬衣冬被,当时分家的时候只带了春秋的衣服,被子还是邻里不要的被子被他们捡来盖的,更别说能够抗旱的棉被了。
光这三样算下来,家里的钱连带莫大丫帮工赚的钱说不定都不够,更别说过年了。
莫老二一遍一遍数着钱,这半年来发生的事让他面上的皱纹更深,头上也多了许多白发。莫老二媳妇挨着他坐下,搭着他手宽慰道:“大丫明儿去卖背篓还能赚个小一吊呢,等过了年,大丫就又能去镇子上帮工了,我再去找人家帮着纺纱,你多伺候伺候咱家那地,不也行么?日子都是人过出来
的,没有熬不过去的坎儿。”
话虽这样说,莫老二却内疚得厉害,想当初刚搬进来的时候,他还暗暗下定决心,要让妻女过上好日子,没成想小半年过去了,日子过得还是紧巴巴的,要不是莫大丫争气,恐怕家里都熬不过今冬。
拿过莫老二手里的钱仔细收好,莫老二媳妇吹灭了灯按着他躺下,“她爹,咱们家大丫这么懂事,二丫眼看着也长大了,日子是越过越好的,实在不行了,不是还有我那嫁妆么。”
“你咋说这话,”莫老二握住媳妇儿的手道,“那是岳父岳母给你的念想,你跟着我没过过几天好日子,我咋能卖你的嫁妆过日子?你放心,明年我再多干些,肯定让你和闺女吃得饱、穿得暖!”
俩人说着悄悄话,想着以后越来越好的日子睡去,却不曾想院子里过冬的指望,正被莫老大和莫大宝、莫二宝三人,偷着从那塌了半边的墙里一点一点运了出去。莫老大媳妇在墙外头接应着莫大宝手递出来的背篓和筐,四人一点儿声音也没出,连夜把莫大丫一家和三个嫂子辛辛苦苦编的东西全偷回了家,借着月光把每一个用染料写出来的“大丫”二字全部给抹了去
。
五个时辰过去,天边亮起了鱼肚白,公鸡昂着头对天打鸣,莫大丫揉了揉眼睛,立刻就醒了过来,只要有钱赚,天寒地冻都阻拦不了她起床向着钱前进!
可等待莫大丫的不是满院能卖钱的背篓和筐子,而是坐在门槛儿上掩面哭泣的阿娘和一个被踩烂了的芦苇筐。
“阿娘,这怎么回事?!”莫大丫扶起莫老二媳妇,替她擦了擦眼泪,她还没有向东西被偷了的方向想。
莫老二抹了把脸,向着断墙一指,对莫大丫说:“这烂筐是墙边发现的,昨晚咱家造贼了,背篓和筐都被偷了,这一个,估计是贼跳进来的时候踩烂的。”
莫大丫一下想起她从镇上买颜料回来那晚,她正准备关门,看到的对面大树后一晃的黑影,她就知道,鸟的影子再大也没有那么大,肯定是莫阿爷家的人又想来坑她家的钱!
拿过阿娘手里烂了的筐,莫大丫转身就要去莫家老宅找人算账。
“大丫!”莫老二出声叫住了莫大丫,“你干什么去?”“阿爹!除了阿爷和大伯,谁会好好的偷这些东西?要是正儿八经的小偷,早就拿钱跑了!”莫大丫又气又急,这些东西是她们家过冬的命钱,她也和梁斌说好了,若是交不上货,梁斌也会因此遭到损失,
还有忙了昨儿一天的三个嫂子,她怎么能让莫阿爷和莫老大家就这么得逞!
莫老二面容疲惫,声音萎靡道:“大丫,阿爹不是想拦着你,但是他们既然把东西偷走了,你去闹他们就能还回来么?”经莫老二这么一提醒,莫大丫被怒气冲昏了的头脑冷静了一点儿,这么多的背篓和筐,要是莫阿爷和莫老大家单纯想要报复,他们都翻进来了,直接踩烂就行了,根本没必要大费周章的偷走,既然偷走了
肯定是有用处,直接的目的就是——钱。莫阿爷一家肯定是和莲花嫂子一样,看见她卖这些东西赚钱眼馋了,又不能像莲花嫂子她们那样直接来合伙,所以派了个人来偷听,看看她准备把东西卖到哪儿去,他们就卡着时间把货偷了,这样就能逼
着买家把钱给他们赚。
想通了这些事,莫大丫怒火中烧,扔了手里的烂筐撒腿就跑,急得莫老二在后头喊:“大丫,你去老宅家还等着阿爹啊!你一个人被打了咋办!”
莫大丫脚步不停,灌了一嘴的冷气,扔下一句不是去老宅就消失在了莫老二视野里。
莫大丫确实把找莫阿爷家讨回东西的念头放下了,既然莫阿爷和莫老大想靠着她的心血赚钱,她就偏不让他家赚到钱!一路飞奔,莫大丫终于看到了绿萝镇的镇匾,与此同时,莫老大一家刚提着这些东西刚出门,他们昨夜里都打算好了,今儿莫大丫肯定是交不出货,他们就装作恰好有货,顺理成章地卖给杂货店,就是没
想到昨夜是他们算计了莫大丫一步,而今天反了过来,是莫大丫算计了他们一步。看着杂货店门刚开了道缝,莫大丫知道这是还没开始做生意,这缝是梁斌兄妹给她留的,以前她一大早来帮工的时候都这样。望远处路的尽头还没有莫老大一家的身影,莫大丫稍稍安心,推门直接进了后院,把正在和妹妹点账的梁斌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