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走后门什么的,消耗的是往日人情。
张婶子教会了昭云许多生活的窍门,时不时还帮衬着应付李氏的刁难。
至于秋八娘,在昭云生病的那段时间,有为她守门的情谊。
昭云记性很好,谁人待她好一分,她都不会忘。
见到篮子里摆放齐整的鸡蛋,她们的来意,不用说昭云就懂了。
人情往来,就是一张网。
如今这网落在昭云身上。
相比较秋八娘二人的拘束,村长半点没客气,将小孙子往昭云身边一推,“柱子,快喊大姐姐。”
村长家的柱子今天才七岁,按照岁数来说喊昭云姐姐也无可厚非。
“昭云啊,你看我家柱子,能进画院不?你看看他的手,细长白嫩,从小没干过多少体力活,这手能握笔不?”
这问题问的昭云不知如何答。
秋八娘把篮子往地上一放,急忙道,“昭云,我家小子十二了,这会儿学画晚不晚?”
见人们都说了,张婶子也不藏着掖着了,“昭云,就当帮婶子一个忙,顺便看看我家青草,他能学画不?”
一人一句,围在昭云身边,眼里都带着焦急。
昭云只好摆手,“八娘,婶子,村长,画院招生有画院的规矩,你们要想让孩子学画,不该来问我,去报名便可。”
村长觉得昭云这话是在敷衍,想了想,又觉得她或许没明白他的意思。
“哎呦昭云,你就别给我打官腔了,你是画院院长,你说行就行,你说不行就不行,让个孩子进画院,难道还难为你了?”
昭云眼里的温柔慢慢褪去,冷静道,“不行。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是院长又如何,规矩就是规矩,若因私情违矩,岂可服众?”
村长才不管服众不服众的事儿,他只想要孙子成为上等人。
见她如此,秋八娘反而不敢开口了。
昭云是个有主见的,能做院长的人当然小看不得。
规矩是规矩,人情是人情。
这道理秋八娘其实也懂,但到底是生了一丝侥幸。
张婶子嘴上叹息道,“昭云,没事,就当我们没提,这鸡蛋,这鸡蛋就当庆祝画院办成,那、那我们走了?”
说着拉上秋八娘就要往门口走。
村长一见没了竞争对手,赶紧道,“昭云,成不成你就说个准话,我家柱子才这么小,培养培养也是个人才啊!”
张婶子撇撇嘴,这话说的,我家青草年纪也不大,培养培养也是人才,可人家不应啊!你总不能逼着人家吧?
大晚上的跑到人家来,咄咄逼人,像什么事儿?
秋八娘也是这样想,走后门是一回事,但不能因为被拒,就坏了那几个月的情分。
难得和昭云这样的人做了朋友,要是不懂事,怕是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但是村长是个糙汉子,做惯了村长的人,才不管这些。
见昭云半晌没反应,冷冷清清的站在那,不由来了火气,“昭云,你就这么不给面子?我都带着孙子求你了,你就不能应一声?”
昭云抬眼看他,只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
她自己没开口的打算,却不料一道清冽的男音传过来。
“村长好大的威风!趁我不在家威逼我娘子,怎么?你以为画院的规矩是白设的?还是说,你脸比盆大,天王老子见了你都得给面子?”
少年清隽,唇齿生寒。站在夜风里的人,不是沈六郎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