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斯内普决心向乔迪求婚前的某个夜里发生的事情。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斯内普仍然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一段梦境。
仿佛从床上不小心滚到地上一样的坠落感,让斯内普那天夜里突然从睡梦中惊醒了。
刚醒来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一定是正在做恶梦,因为他人还躺在床上。可是再然后,他就警惕的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遭遇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危险。
因为现在的情况是,他只有一个人——希望乔迪现在没事,独自躺在一张完全陌生的床上,天花板也和他每天看习惯的不一样。就连身上的睡衣,也不是乔迪给他买的那一套了——这一套的布料粗糙得多。
唯一令斯内普感到欣慰的,就只有魔杖还在他手边。他紧紧把魔杖抓在手里,感觉像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这个令他感到欣慰的事实也让他更迷惑了。不管有什么陷阱或是诡计,对方都没有理由仍然把一个巫师的魔杖留在他习惯去取的位置。
斯内普挥动魔杖,点亮了房间里的灯。可即使这样做,这个房间也显得很昏暗,斯内普简直不能想象有谁会把卧室布置得这么压抑,这里到处都显得灰扑扑的,布置的风格很有几分像是蜘蛛尾巷的房子。
蜘蛛尾巷!这个词让斯内普感觉自己的大脑里刺痛了一下,他烦躁的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感觉自己的头脑里好像是被塞进了很多不属于他,或者说不完全属于他的东西。
不经意间,他突然在墙壁上挂着的一块穿衣镜前停下了脚步。镜子里映出的西弗勒斯·斯内普,看上去是他却又不是他。
他走到镜子前面,更仔细的端详自己,发现镜子里的自己看上去糟糕极了。他还从没这么糟糕过——这副样子简直比乔迪离开的那七年里更糟。
这些年里霍格沃茨的好伙食和乔迪细心照顾他长出来的肉一瞬间全没了,原本苍白中透着红润的健康脸色也变成了黯淡而不健康的灰黄色。他有些不敢相信的摸着自己的脸颊,棱角分明的骨骼甚至让他觉得硌手。半长的黑头发像帘子似的油腻腻的耷在他的脸颊两侧,嘴唇的线条显得比平时更刻薄,不经意间露出的牙齿,颜色恶心的发黄。
斯内普的手指抚摸着镜子里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孔,忽然猛地后退了一步——他知道这是哪里了,这也是西弗勒斯·斯内普的房间。
这种感觉很古怪,斯内普想,他知道这里是属于他的空间,但又觉得他并不属于这里。他迟疑着推开卧室通向办公室的那扇房门,想要从这种慌乱的感觉中摆脱出来。
办公室里也是黑漆漆的,周围架子上的一瓶瓶标本衬托得这个房间死气沉沉又特别压抑,唯一和他另一个办公室一样的地方,就是大大的办公桌一侧堆着的七个年级的魔药课作业。
不过,虽然气氛压抑,但斯内普仍然能够肯定这个房间的主人是他自己。所有标本和药材都按照他个人的习惯和喜好摆放着,所有的文件和书籍也按照他的分类方式一一陈列着。这房间里唯一不属于他的东西,是靠边的架子上摆放着的冥想盆。
斯内普在邓布利多那儿见过,他知道这是邓布利多的东西。邓布利多把它借给自己,用来……
一想到这件事,那种混乱的感觉就又来了。斯内普很擅长大脑封闭术,可他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记忆不像是自己的,又像是自己的,感觉不出是虚假的,却又让他感觉不真实。
不过,在看到冥想盆的一瞬间,斯内普仿佛得到某种启示,他把魔杖尖放在太阳穴上,擦过油腻腻的发根,让一段又一段银色的物质落在冥想盆里。那些令他感觉奇怪的、不自然的记忆全部被他抽了出来,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把脸埋进了石盆里。
斯内普是惊慌失措的从冥想盆里跳出来的,他像是看到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一样看着面前的冥想盆,不顾现在的时间还不到凌晨四点,挥动魔杖用守护神给邓布利多发出了一条口讯:“邓布利多!我需要马上和你见面!马上!立刻!现在!”
斯内普觉得,自己已经不能等到第二天白天再谈了。
不管这个世界的斯内普经历过什么要去做什么他都不在乎,但是让他无法接受的是,这个世界里居然没有乔迪!?
十分钟之后,被斯内普的守护神从床上突然吵醒的邓布利多穿着带星星和月亮图案的睡袍和睡眼惺忪的凤凰福克斯一起出现在斯内普的办公室里。
不过,尽管是被突然吵醒的,可邓布利多现在非常清醒,他神情很严肃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刚刚的口讯……”
“对,是我发的。”斯内普低沉的回答。感觉自己的嗓子发苦,他沮丧的低垂着头,甚至想诅咒自己没有在最初一来到这里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失去了自己最珍贵的,好像这样就能让他的心里好受一点似的。
邓布利多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但是,据我所知,西弗勒斯,你的守护神本来是牝鹿,和……莉莉一样。今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的守护神彻底的改变了呢?”
“从我能够发出肉身守护神那天开始,我的守护神就是你刚才所看到的样子……”斯内普挥动了一下手臂,又一只银色的雄狮出现了。它似乎感受到了主人低沉的心情,在斯内普身边跳跃、奔跑了好一会儿,才寂寞的在房间里消失了。
斯内普看着自己守护神消失的位置,脸上闪过一丝迷惘:“我是西弗勒斯·斯内普,但我想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一个,邓布利多。”
他转过头来和邓布利多的蓝眼睛对视着。“我自始至终爱着的人不是我曾对你说过的莉莉,我爱的人是乔迪·波特——可让我不能接受的是,在这个世界上,她似乎从来都没有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