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直接冲了大灵,此时吕小布直翻白眼,口吐白沫,不一会儿就昏死过去,就在这个档口天色微亮鸡鸣三遍,我见势不妙赶紧拖着吕小布撤离坟山。九方塔也懒得管了,等会天光大亮的时候它就会和那个不知名的死胎一起化为一滩污水。
我慌不迭背着吕小布往秀水村跑去,一路上无论我如何折腾,怎么抽耳光喊名字,吕小布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天色渐亮,借着晨光一看他的面颊,才是吓得我心惊肉跳,只见一张马脸上满是青筋,一个活人看上去竟似死尸,双眼紧闭脸如金纸,口中涎水直流,恶臭无比。
这是典型的冲了灵的症状,男人有三魂七魄,女子有三魂六魄,魂与魄随着死后慢慢飞升、遁地,其中魄在地下,也是九转借运局的关键,但由于我的大意和无知,解封了这个布局,吕小布直接被李皓汶的大灵冲撞,不死也得退层皮。
等到了村口的时候,村里已经有人外出干农活了,川东深秋颇冷,不知是吓的还是天凉,我身上一个劲儿打寒战,这时,我忽然看到街边食店的老板娘神色紧张地看着我。
这老板娘我认识,就是昨天傍晚在食店痛骂高小林那个中年女子,昨天被她一阵尖叫镇住以后,我登时记住了她的模样,生的很是俊俏,岁月在脸上留下些许痕迹,穿着朴素但颇有风韵,很难想象她是如此泼辣。
“小兄弟,这是咋了!”她见我一脸慌乱,又背着一个半死人似的吕小布,跑过来关切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表达,连比划带叨叨说了半天,期间因秋风吹拂导致留下的鼻子水儿加哈喇子飞得如天女散花,到了也没能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毕竟不能和陌生人随便说我们干嘛去了,只好说我们是来收药材的,走夜路不小心走到后面那座孤坟那儿了,天刚亮吕小布就成了现在这样。
“啥子,李家孤坟呀?啧啧啧,你们俩胆儿可真肥哟!”老板娘一脸惊恐的表情,好似大白天见了鬼。
眼下也没其他办法,我只好问老板娘附近有没有医院之类的,诊所也行,先救人要紧。
老板娘捋了捋额角的头发,为难地说:“这可不好办了,我们这儿荒山野地的,卫生所倒是有,但那个医生前晚上自己阑尾炎发了,被送到镇上医院去开刀,那医院离这儿少说几十里地呢!”
这时我再看吕小布,口涎已经挂到下巴,呈暗黄色,一阵莫名的腥臭在清晨的空气中散开,令人几欲作呕。等找到车再赶到几十里外的镇医院,一代天骄吕小布怕是得嗝儿屁了。
更骇人的是,他的眼角竟然开始流出汨汨的深褐色血水,犹如已经死去的人在棺材里腐烂时的情形,我知道大事不妙,可我的修为顶多是帮人施个厌胜什么的,根本不知道冲了灵该怎么办,一时间急得捶胸顿足。
老板娘看来是个好人,见我没了主意,一跺脚道:“这样,你先背他去我店里,我去给你找个人,没准能瞧好这怪毛病!”
我就跟行将溺死的人抓到稻草一般,脑子里忽然亮起希望,当下也不敢耽误时间,赶紧背着吕小布三步并作两步往小食店跑,一路上吕小布腥臭的涎水顺着我肩膀滴落蹭了半身,倘若不是从昨晚上到现在水米未进,我一准吐个七荤八素。
安顿好以后天已大亮,老板娘匆匆往村那头跑去,我端了一盆清水给吕小布擦脸擦嘴,抹布每在盆里清洗一次,水的颜色便暗几分,回眼看吕小布,已是出的气比进得多,行将就末了。
我心急火燎地等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门外有了说话声,并且这个声音令我觉得有点熟悉。
“大清早就从坟山出来,这小子嫌自己命长了吧,三孃,要不你给那人说说,把我欠你的鸡钱抵了,凡事都好商量。”听到这里,我才想起来,原来是那个家伙——爱吃鸡还不给钱的高小林!
只听得夸啦一声门被人推开了,我抬眼一看,可不正是他么。
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现在呈马尾状扎在后脑,还是一身油腻的黑色外套,也不知多长时间没浆洗过了,一边搓手一边兴奋地看着我。
“咋样,财神爷,我说了我们还会见面的吧!”他乐呵呵地盯着我,那眼神就不像看到了人,而是一堆钱。
我忙不迭说:“大师,你救救我朋友吧!”
说实话,他倒有点像江湖术士,我心想实在找不到其他人,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
“哟,小小竖子还挺有眼力界儿,待高爷我好生瞧瞧!”那人见我下了矮桩,心里很是受用,便凑过来掀开吕小布的领口。
我低眼一看心里大惊——原本平滑的皮肤上,竟然也长满了青筋,如小蛇一般蜿蜒逶迤,已经快布满整个胸口了。
“唔……这是冲了灵了。”他低头喃喃道,忽然一转头对我说,“如果我能救,价钱怎么说?”
“啥?”我脑子一懵,哪有一上来就谈钱的!
见我有些晕菜,高小林也蒙圈了,咽咽唾沫,只好又说了一遍:“我说,如果他有救,我也能救,你打算给个什么价码,财神爷?”
我有些肉疼地看了眼吕小布,便说你先开个价吧,救人要紧。
“嘿嘿,小兄弟蛮耿直的嘛!”高小林双眼笑成了一条缝,转头问老板娘,“三孃,我欠你多少只鸡来着?”
“一百二十八。”三孃剜了他一眼,愤愤地说,“亏你小子还记得!”
“嗯,一百二十八只,按平均每只三斤算,现在肉鸡每斤市价二十八……”高小林眯缝着双眼掐指算了半天,“不错,一口价,一万七千五百二十块,兄弟你我有缘,高爷打个特价,一万!”
说罢比了一根手指。
“啥?”我又是一惊,还有这样算账的?!
“不错啦!这个价位很实惠的,要不这样,我可以给你个打包价,两万,把你身上那个‘住客’一块给请走!”见我发怵,高小林忽然变成了谈价高手,忽然一根手指变作两根,在我面前直晃悠。
我心里一惊,什么,我身上的“住客”,那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