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能被纪楚翘摆布,来毁自己护送的秀女之清白,他没那么蠢。而且连他自己也是中了媚药,不然不会忽然失去理智。
纪楚翘再精于算计,也不可能有机会向冷督头的饮食里下药,何况还要把握住时机,在他上房顶的时候才药力发作。
能接触到冷督头饭食和饮水的,除了他身边的兵士,还会有谁?
叶疏烟的眉头,越来越紧。此事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纪楚翘的影子在她眼前晃来晃去,而她背后,是一片拨不开的雾霾,似乎什么都没有,又似乎鬼影瞳瞳。
是谁在纪楚翘背后?是谁向冷督头下药?
“姐姐……你怎么愣住啦?”凌暖在叶疏烟面前晃动着手掌,将叶疏烟的思绪拉回来。
叶疏烟心里愤恨无比,她真想告诉凌暖,纪楚翘差点毁了她们的清白,令她们死无葬身之地!可是她不能。
凌暖是一个无法控制自己真实情绪的人,而且这件事恐怕会成为她一生的阴影。
叶疏烟拉起了凌暖,将那个放着桂花糕的小布包依旧收好:“没什么,我在想,谁给咱们下毒,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凌暖看着叶疏烟一脸自信的表情,没来由的心头一热。她紧握着拳头,点头道:“姐姐,暖儿相信你一定能的!”
过了片刻,驿丞夫人急匆匆赶到,提着一桶水从梯子上爬上来,可是却赫然发现,房顶上的两个姑娘,都穿戴整齐,连头发都已经整理好了,哪有半分中媚药的样子?
“咦!二位姑娘,冷督头说,你们……中了那个,怎么看着不像?”
驿丞夫人年近四十,就算没见过,也听过媚药发作的情况。冷督头刚才明明告诉她,二人是媚药发作。
有的媚药药性不强,只要将人至于冷水之中,不停喝水冲淡药力,拖得一段时间,便可安然度过。
因此她便先拿了冷水上来,想为二人降降热气,再转移下去。可是从眼下的情况看来,莫非冷督头判断错了?
叶疏烟感激地接过驿丞夫人手里的桶,说道:“我们中的,只是一种毒性不强的毒药罢了。人吃了以后,会发热,脸上出红点,吓坏了冷督头。不料,我们在这里吹了吹风,热气消了,连红点也消失了。看来,是有人想毁我们容貌,幸好我们吃的不多。倒麻烦夫人跑一趟了。”
王薛氏急忙摆手:“哎呀,民妇可不是啥夫人呐。我家相公虽是驿丞,也算不得什么体面。他姓王,我娘家姓薛,姑娘叫我王薛氏就是。”无论他是紫衫公子,或只是黑衣侠士,叶疏烟只会记得这份恩,忘了这个人。
身后有自嘲似的一声苦笑,之后便只有平静的呼吸声——他应是明白的。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叶疏烟听着他的呼吸,心也渐渐平静下来,这才转身,低垂螓首,道:“公子乃是侠士,锄强扶弱,救困于危,小女子不胜感激,本不该再让公子自曝身份,免得将来受小女子连累。”
说完了这番话,那黑衣人仍然没有说话,只蹲在地上,写下了几个字。
每个字都以圆圈圈住,如果将这几个字之间连线,便组成了一个菱形。
——纪、王、薛、冷。
纪,难道是指纪楚翘?冷,应该是冷督头。可是王、薛呢?
她期待对方给出进一步的提示。
黑衣人抬头看着叶疏烟,见叶疏烟还没有明白,便在这个菱形的中间,用力写下了一个“叶”字。
最后,他从袖中取出了两个瓷瓶,一个白,一个蓝,放在了“纪”那个字的旁边。
站起身来,他注视着叶疏烟,叶疏烟大囧,微微后退一步:“公子,有什么话,不妨明示。这两个药瓶可是从纪楚翘那里得来的?”
黑衣人站起身来,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然后忽抬起手,摘去了叶疏烟头上的一片叶子。
这样的举动,实在有些过分亲近了,叶疏烟气息一滞,来不及闪避。
他却转过身去,纵身一跃,从房檐上跃下,便没入了夜色中。
斯人已去,只留下了两个药瓶,和五个字、一个图。
收起纷乱的思绪,将那两个瓷瓶收入袖中,叶疏烟扶起了凌暖,为她解开了旗子,穿好衣衫。
冷冷的风,终于将凌暖冻醒了,她醒来时,还一脸的懵懂:“咦,我怎么在地上睡着了?我们不是在吃桂花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