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雪居里,梅荨正坐在花梨木嵌玛瑙书案旁阅书,书案一侧,一盆绿萝恣意盎然的生长着,晨光透过茜色纱窗映在磁盆上,照得上头的“荷殿风回”莹莹生辉。
“姐姐……”栊晴珠玉般的嗓音一路响着,风似的闪进屋子里来。
梅荨将书卷轻轻搁到案上,温声道:“小晴,有什么事么?”
栊晴点首如捣蒜,伸出白白胖胖的手,展开五指,露出了手心的笺纸。
梅荨拿过信,展开阅览了一遍,这上头的蝇头小楷是舞青霓的字迹。
她思量的片刻,就摘下纱罩,把笺纸放在火焰上点燃,然后搁在了地上的铜盆里,火光挣扎着亮了亮,就化成了一团焦黑。
栊晴眨巴着眼睛问道:“是霓姐姐写的么,我认得她的鸽子,是二大白。”
二大白?这是要连成宗谱的架势么?梅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咱们好久没有去外头玩了,今儿姐姐带你出去。”
“好哦!”栊晴乐得一蹦三尺高,“我要吃烤山鸡。”
这么一大早,烤山鸡的小摊还未出来,栊晴坐在八宝珠珞马车上,一阵失望,她朝玉色纱窗外瞅了瞅,眼睛一阵亮:“姐姐,前头是新开的九味居,我们要去那里吃好吃的么?”
“你就看到了九味居,没有看到隔壁的古玉斋么?”
“古玉斋?”栊晴若有所思地道,“古玉斋是在那里,姐姐是有事要找刘伯伯吧,那我就到九味居点一桌丰盛的菜等姐姐好不好?”
梅荨托了托她摇摇欲坠的羊角辫,笑着点首。
梅荨到古玉斋门前下了车。
古玉斋是三间开的朱瓦重檐屋舍,进深虽不算大,但装饰古色古香,玲珑精雅,外头是八扇红髹滴珠槅扇门,内里一水儿的水磨大理石面,上头是海墁天花吊顶,淡雅亲和,四面雪白的墙上各挂着两副没骨花卉或是泥金泥银山水画。
里头的珍珠瓷瓶、商铜夏彝更是不可胜数。
刘掌柜忙迎了出来,接梅荨到内室捧茶让座。
梅荨坐在玫瑰椅上,端起茶盅浅饮了一口,莞尔道:“是大红袍,刘叔有心了。”
“我知道小姐思虑的时候最爱喝大红袍,所以让人烹了来”,刘掌柜在她对面落座,“小姐来这里,定是为了沂王妃的事吧,我正打算向小姐汇报,谁知小姐你就先到了。”
“我来你这里便宜一些,今儿一大早琀姐姐就给我传了信,说沂王妃昨日派人在教坊司和各个秦楼楚馆打听苏珏的事儿,我过来是想问问你,沂王妃最近都跟什么人有过接触?”
“说来也奇怪,沂王妃向来不插手政务,不知怎么会忽然查起这宗事来”,刘掌柜思量了片刻,“李砚云去过沂王府三回,沂王妃自个儿去拜访过侧王妃两回,她们查苏珏应该是冲着侧王妃的身份去的。”
“是我考虑不周”,梅荨轻叹了口气,“荣王跟我提起过沂王妃拜访侧王妃的事,我当时只道是‘投其所好’,却没想到这反过来也是‘打蛇打七寸’,这李砚云去拜访沂王妃,我一直都很纳罕,现在我明白了,原来她是去挑唆沂王妃调查侧王妃的身份,李砚云一定是察觉出什么蛛丝马迹了。”
“小姐不用担忧,她们眼下只是怀疑,并没有确凿的证据,否则也不会到处打听。”
“沂王妃耳根子软,李砚云想要利用她易如反掌,可是这李砚云为什么不自己暗中查探,反而要让沂王妃插手呢”,梅荨默了片刻,“罢了,眼下先不管这么多,当务之急是要瞒住侧王妃的身份,刘叔你小心打点,这段日子要辛苦你了。”
“小姐客气了,若是没有苏大人,我一家老小早已是冢中枯骨了”,刘掌柜起身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