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果真是聪明人,二话不说掀开内衣口袋,摸出一张空白银票,连着满满一袋子铜钱,恭恭敬敬地放在我的枕边,回了一句:“谢谢周大师,铜钱和空白银票放在枕边了,本少爷这就告辞打道回府。”
我的头蒙在被子里听力归零,除了一阵很响的关门声之外,我什么都没有听见。
半响,屋子里的煤油灯亮了,从门缝里透进来的风把灯火吹得一闪一闪的,万小熙睡意全无,瞪着一双迷惘的眼睛站在我的床边,好奇地问道:“师傅,乾黄宝是什么宝?”
我的天还叫我“师傅”,我说过一万遍了,我可没有做你师傅的野心,当着外人的面叫我一声“师傅”,也是为了保全你的面子,私底下再“师傅师傅”的叫,别怪我无情无义。
我只接受你做我的假耳朵听力神器,帮我分辨声音的高低来去方向,你这么死心塌地刨根问底,真的是让我直接找块豆腐撞南墙去死的心都有了。
我故意打了一个鼾声,表示天色不早自己很累了,朝里翻了一个身瓮声瓮气的吼道:“谁是你师傅,不该问的别问,快去睡觉。”
这一声吼走了万小熙,我却没有一点睡意。
我从被窝里抻出手,掂了掂铜钱袋子,分量确实不轻,这护身金抵得上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在外拼死拼活东游西荡挣来的活命钱了。
至于那张空白银票,说它是金山银山也不为过,随便在上面扒拉几个阿拉伯数字,就是万人景仰梦寐以求的美好生活。
可是,这张银票我根本就无心起念,“乾黄宝”三个字的护身金,最多只值一袋铜板的钱。贪字头上一把刀,送上门来的不义之财,守不住带不走不如不要也罢。
我之所以断定“乾黄宝”落在老爷子卧室的西北方,自然有我的道理。
如果大少爷聪明伶俐,回头肯定能明白我这三个字的意向所指,问题是万一他智商促急,受累的不仅仅是我的护身金,最后连累我的,还有这出道后三年来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好名声。
这一单我原本就没指望生钱,老爷子的命相,我根据以往的经验,只做了前一半,后一半还没有做完。此刻,后一半正捏在韩府大少爷的手里。
如果明天在天亮之前,马车还没有出现在破屋门口,我就要准备卷着铺盖卷逃命去了。
这些话,我只能放在心里,不能对万小熙透露半个字。
这小姑娘缺心眼人单纯不会瞻前顾后,跟在我后面这么多年皮毛没有学到,连见风使舵也不会。
其实,我心里最想要的结果,是大少爷回去后,能把“乾黄宝”三个字从嘴里蹦出来,这样我至少成功了一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我处在失眠和焦虑状态,窗外的月光远在天际,月亮一点点地自东向西移动。
眼看天色就要快亮了,门外一直没有动静,我终于坐不住了,开始起身收拾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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