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玥的心情也没来由地低落起来,车厢外面的大街上,置办年货的人群欢声笑语,可是一板之隔的这边,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她控制不住自己,反复地在脑海中播放着霍焰那读不懂的表情,他是鄙夷自己吗,还是对自己失望呢?
想了许久,直想到太阳穴都发胀了,凌玥才烦躁地甩甩头,想那些没用的干什么,自己怎么就跟个春心萌动的小姑娘似的?
扯淡!
马车好不容易绕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抵达了凌府的方向。
才进了二门,就看见雪儿满脸泪痕地扑了过来,跪在她脚下就往死地磕头:“姑娘,您快去救救风儿,她快要被人打死了!”
凌玥和小荷齐齐吃了一惊,小荷立刻上前拉起了雪儿:“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雪儿又惊怕又担心,脸色吓得煞白,嘴唇哆嗦着说道:“是三太太……三太太出事了,风儿、风儿她是无辜的……”
知道风雪两个丫鬟最是要好,雪儿本就不是个口齿伶俐的,这回遇到了事更是语无伦次,凌玥索性也不问她了,径直奔向三房。
那件事,终于发生了。
三太太院外已经聚集了不少好事的下人,凌府历来有这个风俗,哪里出事哪里就有人看热闹,以便在未来的茶余饭后提供新鲜的谈资。
凌慧芊守在院子里,见凌玥快步进来,赶紧迎上前,一脸情真意切的关心:“姐姐去哪里了?风儿姑娘被打了十几板子了,我想求情又说不上话,正在这儿急得要命,幸好姐姐回来了……”
凌玥瞟了她一眼,这回凌慧芊倒是学聪明了,给自己留了条后路,免得一会儿治不死凌玥,又把自己白白搭进去。
只是此刻,凌玥没工夫跟她在这儿伪装什么姐妹情深,一会儿自然有凌慧芊登台演出的时候。
凌玥毫不客气地推开凌慧芊,小荷也学着她的样子,将几个想要上前阻拦的丫鬟一把推了出去,主仆二人畅通无阻地进了房。
一进屋就看见触目惊心的一幕,只见屋子里站着乌压压几十个丫鬟婆子,凌玥认得其中一个身着枣红色褙子的正是三太太身边的鲍妈妈,人群中跪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大的那个就是前日里泼了风儿一脸水的秋蕊,此刻正伏在地上做痛哭流涕状,小的那个正是风儿。
凌玥进屋的时候,风儿正被鲍妈妈一手揪了头发,一手拿着板子拍打着脸颊,那鲍妈妈打得兴起,根本没注意到屋里多了两个人,一边下死手打着风儿,一边不干不净地骂道:“老娘打死你个不要脸的蹄子,敢对我们太太使坏,看我不活扒了你的……”
没人知道鲍妈妈要扒了风儿的什么,因此下一刻,她的脸上就挨了重重的一个耳光,顿时打得她眼冒金星。
捂着被打得火辣辣的脸颊,鲍妈妈怒喝了声:“哪个贱……”就抬眼看见了打她的人,即将冲口而出的话也顿时咽了回去。
凌玥气得俏脸涨得通红,粉嫩的嘴唇抿得紧紧的,一双黑玛瑙般的眼睛冒着熊熊的怒火。
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脾气,一看见风儿被打得小脸肿得高高的,嘴角流着蜿蜒的血迹,眼泪和血迹混成一团的惨样,她就忍不住上前给了鲍妈妈一个大耳刮子。
凌玥虽是庶出,却也是名正言顺的主子,三房这些奴婢欺负欺负自己的庶出主子也就罢了,可是二房里的主子,她们还是不敢明着欺负的。
那鲍妈妈挨了一巴掌,气焰顿时低了不少,可是嘴上却还是不肯服软:“七姑娘凭什么打人?”
这边风儿见了凌玥,顿时如见了救星一般,连滚带爬地扑上来抱住了凌玥的双腿,张开被打得鲜血淋漓的嘴唇,口齿不清地哭诉起来:“呜郎……卢婢冤昂,冤昂啊……”
外人乍一听还以为风儿被打昏了,凌玥却知道风儿是在说“姑娘,奴婢冤枉”,再看看风儿那张被打得惨绝人寰的小脸,凌玥那一巴掌发泄出去的怒火又蹭蹭地窜了起来。
“我还没问你呢?你又凭什么打人!?”示意小荷照看风儿,凌玥转过头,怒视着鲍妈妈。
怎么着,你打了我的丫鬟,还敢恶人先告状?不收拾你就不知道这府里谁是主子。
鲍妈妈冷哼了一声,高高地昂起头:“这丫头给三太太下毒,打死她都是轻的!就算姑娘是她主子,这番也护不了她了!”
凌玥冷冷地眯起眼睛,下毒?呵呵,这恶俗的戏码果然演到她头上了。
鲍妈妈仗着自己占理,又看凌玥不过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竟然再次上前,想要把躲在小荷身后的风儿拉出来继续审问,谁知还没挨上风儿的边,没挨打的脸颊那边又被打了一记重重的耳光。
抬头看着怒容满面的凌玥,这回鲍妈妈是彻底抓狂了,被一个庶女连打两个耳光,这在三房可以算得上是破纪录的大事了。
“七姑娘,别怪老奴无礼!”鲍妈妈厉喝着,肥厚的手掌紧握成拳,一副恶狠狠的模样。
凌玥根本不在乎她的威胁,反倒扬声骂道:“三太太中了毒,你们不说好好在房里伺候着,都在这儿看什么热闹!?是三太太的伤势重要,还是一个小丫鬟重要!?我不打你,没得倒让外人耻笑了我们凌府!”
那头主子还躺在床上不知死活呢,这边就急慌慌地抓替罪羊,这不是主次不分吗?
几句话说得鲍妈妈等人哑口无言,房间里站着假装助势实际看热闹的下人们也悄悄顺着墙根溜了。
凌玥叫住一个正准备脚底抹油的媳妇子,道:“你去禀报二太太,三太太中了毒,这儿也没有个主子管事,倒让个下人吆五喝六的,成何体统!”
这话明摆着是在打鲍妈妈的脸了,只见鲍妈妈那张被打得肿胀起来的脸气得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煞是好看。
偏偏凌玥说的话占理,鲍妈妈又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可是看着二房的庶女在三房的地盘上喝令,鲍妈妈这口气实在难忍,便硬邦邦地说道:“这丫头给三太太下毒,回头二太太少不得也要问姑娘的,姑娘还是避避嫌吧!”
这已经是赤果果的威胁了,凌玥自行去椅子坐下,瞟了她一眼,这才冷笑着说道:“避嫌?我有什么嫌可避?你口口声声说是风儿下毒,当心我告你一个下人攀诬主子之罪!”
这可是大罪,鲍妈妈听得不由得心惊肉跳,看看一旁哭得抽抽搭搭的秋蕊又多了几分底气:“老奴只是就事论事,攀诬可不敢!风儿给三太太下毒,那是秋蕊亲眼看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