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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格外喜欢夸耀他新修建的剧院,从传音的效果、座椅的排布,再到后台的构造,整体的形态,佩图拉博要一一地与他道来,他便一条一条地驳斥,竭尽挑剔之所能,令身形见长的少年人与他争得双颊滚热。
佩图拉博的头发剪短又留长,后来定格在不长不短的形态上,一头黑发像藻类膨胀,映衬他日渐深沉的冰蓝虹膜。
“莫尔斯?”佩图拉博推门进来,后面跟着安多斯,这不太常见,但偶有发生。“安多斯与我要做新的比试,同众工匠做演示。你要出你的题目吗?”
王子朴实地微笑,与莫尔斯问好。
时日让他年岁渐增,由于忧虑不深,倒也不太显老。
正在老去的是哈尔孔,长王子一日不能接下僭主的铁冠,他的皱纹就一日地增加。
“什么比试?”莫尔斯问。
“你该多了解外界的事。”佩图拉博说,“洛科斯王宫正要重修,洛科斯的工匠应约而来,我与安多斯要为他们做演示。因此我们将再做比较。”
“伱还想着要赢过王子?”莫尔斯整理着书桌上的纸张,有些卷轴新,有些卷轴旧;佩图拉博说过他要重制曾经人类使用过的电子数据板,而莫尔斯对他徒手焊芯片的能力表示由衷的怀疑。
佩图拉博坦诚地说:“自然如此。安多斯进步的速度令人惊叹。”
莫尔斯的手因吃惊而停滞了一个短促的瞬间。他看向安多斯,态度里增添柔和:“你又同意与我的学徒比试了?”
安多斯点头,“妹妹已经开始为我们的比试张罗……我从没有想过我的进步能这样快速。”
莫尔斯挥了挥手,让两个人从他的屋里出去。“我稍后为你们出题,随便谁来取吧。”
他为此感到有些头疼,这两人无穷无尽的较量已快把他觉得合适的命题掏空。
莫尔斯轻轻地呼气,重新将笔握在手里。
就算佩图拉博真的徒手造出数据板,他也不要用:他不信佩图拉博造的工具,信息最后不会传递到那少年人的终端机里。
年华转动,最最朴实的笔已与他的手互相熟悉。
旧夜时他以碳黑制作墨水,又或者将蜡涂在木板上,以雕刻针笔坚硬的细尖在蜡板上刻字,又以扁平的一面在失误之处磨平蜡面,重新书写。
后来他用羊皮的纸,用木制的纸,用羽管的笔,用滚珠的笔。如今他记录故事,兜兜转转又回到最初旧法曾行的时日。
他的笔划过纸面,于是日月又滚滚地行进。
“他要让义人有义、正直人有正直。不可让义人行义致灭亡,不可让恶人行恶享长年。”
“他定了新的法,他的话乃公民要听闻的话。”
“他偶有咒诅人,屡次地要论罪者的网罗;他的咒诅只有我听闻,那些话在我耳边响,反叫我心里喜乐。”
“我与他道,我不见往往行善而不犯罪的,也不见往往正直而不愚昧的。凡事不可随他一时的心意,或他要将他自身一并地入葬。”
“他们的殿建起,公民途经却不要谨慎脚步。他们让步履近前地响,在堂皇的楼下自由地言语。我见城里货物增添、金银增添、行的男并女增添,又有外邦的人增添、外邦的财主增添。”
“他们听闻青年的赐予,要来纷纷地鉴察他的能力。于是智者从外邦来、王子从外邦来、祭司从外邦来。”
“智慧胜过勇力,而勇力不可缺无。”
“他要让外邦能以吃用,能在同等的劳碌里喜乐,他要善和真的往异邦异地里去,要将一切谈得妥当,所以他造坚垒、造战车、造刀兵。他令大地见气力。”
莫尔斯捏了捏手指,他对当下的文稿尚不满意,也许以后又要重新书写,好在他不缺这么一点儿时日。
水钟的水滴滴地往下落,与沙漏的沙一并无休止地走。日晷的针早已折断,表盘缺损焦黑,他早就与佩图拉博说不要在他的房间试火枪。
菱格的窗换了栅格的窗,牵动线绳则百叶可闭合遮光。近日里洛科斯时兴着牵拉的百叶,无数公民反反复复地将结构玩到破损。
佩图拉博正要推广新的玻璃,双层的结构虽不必要,但的确新奇。
又有人来叩他的门,莫尔斯搞不懂为何他们总要在他书写卷轴时与他交流来往。
先入门里的是卡丽丰,随后是更高大的佩图拉博,青年比他的姐姐高了半个前额。洛科斯的粮食叫他生长得迅速,像地里的麦,与田里的苗。
他的头发又留长,配上一身的轻甲与额前的冠饰,倒和奥林匹亚众多神话里的天神子嗣更相似。莫尔斯不会与他直言,否则这大个的青年又要暗自恼火上数个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