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流送来了她的沉默,而沉默往往允许倾听者依照自身内心的期望给出解读。
佩图拉博往椅背上靠了靠,将他用于演算的稿纸钉在木板上,同时语气生硬地开口:“我如果不带兵,那么离开洛科斯我就回不来。”
“是啊……”卡丽丰叹息道,“其实这也是我头一次离开洛科斯。”
“达美克斯访问邻国,不令伱随访?”
卡丽丰的笑声在电流里激起一个小小的爆破音。“哈尔孔去就够了,我去做什么啊?难不成去看哪位王子合我心意吗?”
她的笑声在佩图拉博的静默里消融了,一丝空荡的黯淡在电流中飘荡出轰鸣般的沉重,这份情绪在佩图拉博的心脏外侧打开了一个破口,纽带在两侧交织延伸。
有那么一个瞬息,佩图拉博忽然质疑起他为何仍能够如此一言不发地、冰冷地坐着,以理智去分析这荒诞的情形。
他接着想起他为何要如此急切地推动着万事的前行,他又是否真正地改变着奥林匹亚这片广博大地上的诸事众生。
“好了,佩图拉博。”卡丽丰温柔地说,“你就要成为一名真正的将军了。而我则是尊敬的将军手下一名忙碌的军需官,要为他安排全部的后勤,令饲养军队的草料一轮轮地往外跟进呢。”
“不与你闲谈了,我要看看你的士兵是否吃饱了他们的午餐。”
卡丽丰说完后就要切断通信,她的手应当已经按在被压下的按键上,正要再次按压使之弹起。
佩图拉博喊住了她:“等一等,卡丽丰。”
“怎么了?”
佩图拉博透过玻璃看他眼前的道路:“莫尔斯最常与我说的,就是坦白。”
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他只是开口,张开唇与舌,让句子从他的心里攀上,从敞开的过道往外行军。他的冷静甚至在他自身的理性预期之外。
“所以我允许你——我希望你用更短的音节称呼我的名字。”
他听见一声惊讶的吸气,那颤抖的气流直接击穿他心灵最深处的战栗。
有一个时间点他甚至为自己莽撞的期待而深感绝望,直到卡丽丰的声音再度响起:“阿博(bo),这样可以吗?”
“当然,卡丽丰。”佩图拉博脱口而出。
从这一刻起,他知道他不再需要与他自身的弱点做永无止境、周而复始的苦难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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