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哀哀一叹,也不言语了。只闭眼继续享受莺儿的按摩……
次日起来,洗漱完毕,文杏端来早点,却是一小碗雪糯粳米粥,宝钗也胡乱用了几口。门外却又是执事的嬷嬷来传话,说是弘昼下午要来园子里歇午觉,只是晚上就要出城去办差。这混头混脑一句,倒叫人有点听不懂。
原来那弘昼现在进园子,从来只是随意找地方去休憩或作乐。并无各房去请安搅扰之礼。
既要进园子歇午觉,说是歇午觉,其实必然是要出远门,临行前来园子里与哪房姑娘相处一番罢了。怎么得又要通知各房。
宝钗正自揣摩,不一时,却是凤姐跟前的丫鬟送来几匹贡缎,却也没什么说得就出去了,一时,却是天香楼的小丫鬟瑞珠来拜,宝钗揣度身份,便亲自接了出去。那瑞珠只嬉笑道:“主子下午来歇午觉,我们妃子备了安息香,只是听闻前日小主这里有一盒茉莉蜜,据说调在安息香里最好用,巴巴的派我来求小主赏一点子,淑小主体谅我们……必是不驳回的,也当疼我们了……”
宝钗一晒,便吩咐文杏取一些茉莉蜜给到瑞珠,并说道:“我身上有些不爽,就不过去请安了。”
看着那瑞珠远去,香菱不忿道:“这情妃是什么意思?打量着主子必然去她屋里么?特特跑来分明是示威……”
宝钗淡淡道:“知道她是示威,就不要说了。我是小主,她是妃子,主子定的位份有尊卑,难道也忘了?更何况,我得主子热宠,其实也太扎眼,她既然忌讳,我干脆就回避了这次就是了。左右……左右也不过是主子来园中的寻常相处罢了……有什么可争竞的。”
那瑞珠年幼,其实不知情妃心机,只管取了茉莉蜜回天香楼去。进得楼内,却见宝珠拿了一大卷金丝绳线站在门口,便上去回说茉莉蜜的事,又说了宝钗推说身上不舒服。宝珠一笑,道:“你只管去吧……今儿我们妃子大胆了,给了二门外的宫女几百两银子,说无论主子从哪一处入园子,都要主动和主子说一声,就说妃子在这里候着主子……”
瑞珠吐了吐舌头道:“妃子的情义是没得说,只是这样做难道不僭越么?”
宝珠叹道:“自然是越礼的,只是主子要远行,妃子在园子里其实和凤妃处的一般,颇想着能在主子远行前再见一面主子……我们做奴婢的,千方百计讨好主子,是顾不得的……”
瑞珠说道:“姐姐说的也是,只是就这么候着主子来,主子来了要问为什么特地候着,妃子可说什么呢?”
宝珠脸红啐道:“小蹄子,这你就不管了……你只管去办你的差事吧。”
瑞珠退下去,宝珠便仍抱着那圈金丝绳到了二楼可卿卧室。敲门踏步进去。
却见可卿一身嫩黄色夏衫,不施脂粉,淡然懒坐在桌前,对着那面穿花水银玻璃镜,正在卸去满头钗环,模样儿家常慵懒,竟是越发可人意了。
宝珠便笑道:“妃子,怎么卸了妆?既然要迎着主子,该妆扮起来才好。”
可卿也不回头,只淡淡道:“小丫头你且懂什么……我看那《太真旧事》上说得就甚是,男人家喜欢新鲜,园子里也罢,王府里也罢,哪个女子不是精心妆扮……今日我偏必要素素的,主子才欢喜。”
宝珠笑着称是,说道:“妃子,这金丝绳取来了,只是妃子……您真的要……”
可卿默然半晌,苦笑道:“自然是要的……我今日这么差人拦截主子,是犯了大忌的。若是主子来了,没个动主子心的新鲜玩意,只是平常般相待,我死无葬身之地呢……一荣一辱全在这一分一寸。说不得必然要用奇计的。哎……既然进了园子,诸多身不由己,这受些委屈也只得认了……”说着,可卿却起身,竟然将那领夏衫上的搭扣解开,顺着肩膀褪下衣衫,又摘下内里小褂袄,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月白色绣云纹的双扣胸兜。宝珠在一旁直看得都心惊肉跳。
可卿却站起身子来,走到了绣房一旁的一座金丝楠挂大衣服之木架旁,就身子在木架上倚靠着,一闭眼道:“绑吧”。宝珠应个是字。便抱着那圈绳子先过来,把可卿一对玉藕一般之双臂举高,两支藕臂并在一起直至头顶高处,用金丝绳在虎口处绕几个圈子扎在一处,就手紧紧打了一个蝴蝶结,只痛得可卿凝眉一声娇呼,宝珠又是听着心乱,又是不免露出不忍之色,可卿却只道:“没关系,只管绑,一定要按我说的,绑得我丝毫挣扎不动才是好的。”宝珠一狠心,便继续将绑着可卿的双手那绳子拉高,攀上木架去直拴在顶上,用后面拉紧。那木架顶子极其高,可卿双手顿时被拉高拉伸,直至头顶。双脚都堪堪要惦着脚尖才能着地。金丝绳线勒着可卿娇嫩的手腕儿,绑紧处几乎勒出血痕来,看着让人心怜。
宝珠继续下来,又取一段金丝绳,开始绕着可卿的双脚扯开,这次却是一边一只,分在两侧绑在木架的两只支架脚上。可卿双脚便被扯开三尺有余。
如此绑定。宝珠见可卿被生生拉成一个“人”字型,因为被绑得疼痛,也因为拉扯得厉害,可怜这可卿已经是满头香汗淋漓,娇喘微微,胸脯剧烈地起伏着,脸色也开始泛白。汗水浸湿了秀发,几缕发丝紧贴在她那苍白的脸蛋上,却也难掩其天生丽质与此刻的柔弱之姿,说不尽的楚楚动人。
宝珠见此情景,心中不忍,忍耐不住抽泣道:“妃子……您这又是何苦……主子也未必马上就能进来。”可卿只是摇头喘息道:“就是这样才好……我知道的……其实绑我,就是要我受罪,我受罪越多一份苦痛,或许主子便能多一份在意,难为我今儿这般折腾自己就要做到极致,我也算是尽了这份心了……”宝珠无奈,用一旁白毛巾轻轻替可卿擦拭汗水,从那动人脸庞,到雪白的脖颈,再到微微颤抖的双肩,每一处擦拭都带着心疼与怜惜,自己的手也忍不住微微颤抖。
可卿原本神色凄苦,见宝珠如此,反倒挤出一丝笑容道:“小蹄子,你且慌什么……”
宝珠脸一红,嘴角嗫嚅,不知该说什么好。可卿又轻声说道:“主子下午来过,晚上就要出去的,晚上你来我房里来陪我睡就是了……”
宝珠其实早已将可卿视作知心之人,闻言便点了点头应了下来。听到外面传来些许人声,便道:“想是主子来了……我……我出去看看。”
可卿轻“嗯”了一声,闭目养神,默默忍受着身上的扯痛,只静静地候着……
过了一阵,门外传来声音,果然是弘昼到了,只听宝珠在门外娇笑引导:“主子进去看便知了,妃子现在迎不出来了……”
弘昼推门进来,一眼望去,顿时神色动容,但见可卿如此手脚被金丝绳绑定,未着华丽衣衫,未施粉黛,未梳发髻,只这般半裸着,再看那如雪的肌肤,丰满的胸脯,以及那因绳索捆绑而显得更为楚楚可怜的姿态,他心中虽有波澜起伏,却仍强自镇定,只笑骂道:“好个特别的安排。”说着稳步上前,轻轻扶起可卿,小心翼翼地解开那绑着双手的金丝绳,因那两侧双腿被绳子扯开,可卿的双腿微微颤抖,站立不稳。弘昼看着可卿手腕上那深深的勒痕,眼中闪过一丝疼惜,柔声道:“你这又是何苦,莫要伤了自己。”
可卿见弘昼如此反应,心中五味杂陈,既有为自己冒险之举能引起他注意的欣慰,又有对自身命运无法自主的无奈与感伤,她轻声道:“主子,可卿只是想在您临行前,给您留下些不同寻常的念想,可卿愿为您做任何事,只盼能得您些许眷顾。”
弘昼将可卿拥入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说道:“你这心意,本王记下了。只是日后莫要再行此等险事,本王自会在意你。”可卿靠在弘昼怀中,默默点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其落下。
门外廊下,宝珠静静候着,听到屋内的对话,心中松了一口气,庆幸主子并未怪罪,又为妃子的深情所感动,也为这深宫中女子的艰难处境而暗自叹息。
在这园子里,众女子皆被命运所驱使,各有各的心思与挣扎。宝钗为了在这园中的长远立足,一边让莺儿准备那特殊的衣物,一边思索着应对园中的复杂人际关系;香菱因薛蟠之事而陷入两难,时刻担忧着被发现的危险;莺儿虽懵懂却也忠心耿耿地陪伴着宝钗;可卿为了争得弘昼的宠爱,不惜冒险行此极端之举;而宝珠则在旁见证着这一切,既心疼又无奈。弘昼作为这一切的主宰者,他的心思与情感亦在这诸多女子间徘徊,他在享受着这园中的声色与温柔的同时,亦被这复杂的人际关系与情感纠葛所牵绊。未来在这园子里又会发生怎样的故事,众人的命运又将何去何从,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只留下无尽的悬念在这宫廷的庭院深深之中,仿若一幅徐徐展开的画卷,每一笔都写满了未知与期待。
自弘昼离去后,园中的氛围似乎变得更加微妙。宝钗在蘅芜苑中愈发沉默寡言,常常对着那尚未做好的紫色纱衣肚兜发呆。她深知在这园子里,恩宠犹如镜花水月,虽此刻看似得宠,却不知何时会消散。她想起书中所读,又思索着近日来弘昼的种种态度,心中暗忖,仅仅依靠美貌与些微的心思讨好,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可若要真正稳固自己的地位,又该从何处着手?是要在才情上进一步展露,还是在处理园务上多下功夫?亦或是在与其他女子的相处中另寻谋略?她心中迷茫,却也明白不能坐以待毙,只能在这重重迷雾中摸索前行。
莺儿看着宝钗忧愁的模样,心中虽想为小姐分忧,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她只能将满心的关切都倾注在手中的针线活上,一针一线地缝制着那肚兜,希望能早日完工,或许能为小姐带来一丝转机。而文杏依旧天真无邪,对园中的暗流涌动浑然不觉,每日依旧按照宝钗的教导练习着诗书歌舞,偶尔也会缠着莺儿教她打络子,仿佛这园中的一切纷争都与她无关。
香菱在经历了那场风波后,变得愈发小心翼翼。她在园中的每一个举动都慎之又慎,生怕再惹出什么事端。然而,每当夜深人静,思念之情便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只能在心中默默为薛蟠祈祷,也为自己的命运暗自悲叹。她深知自己在这园子里就如无根的浮萍,只能随波逐流,而那隐藏的秘密就像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让她时刻处于惶恐之中。
可卿在自己的住所内,静静地调养着身体。弘昼的那番话虽让她心中稍感慰藉,却也让她更加明白自己的处境。她开始思考,除了用这种极端的方式争宠,是否还有其他途径能在这园子里站稳脚跟。她与宝珠的关系愈发亲近,常常与她倾诉心中的困惑与忧虑。宝珠总是在一旁耐心地倾听,偶尔也会给出自己的一些见解,两个女子在这深宫中相互扶持,共同面对未知的命运。
与此同时,园中的其他女子也各自有着自己的心思与盘算。有的在暗中观察着局势,希望能在适当的时候为自己谋取利益;有的则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对周围的变化不闻不问。而弘昼,在处理完城外的事务后,心中也时常牵挂着园中的女子们。他深知自己的每一个举动都会在园子里掀起波澜,可他又难以抗拒这园中的温柔乡。他在权力与情感之间挣扎,在众多女子的期盼与爱意中徘徊,不知该如何抉择,也不知该如何平衡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