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梁承礼往客厅一看,心陡然往下一沉,整个人都有些僵木了。“哦,还没有。”他回答。
&esp;&esp;只见坐在沙发上的廖惠汝讥讽地笑了笑,摇摇头,不知是在置疑梁晋养孩子的方式,还是在嫌弃父子二人这共同的生活。
&esp;&esp;她是穿着自己的鞋进屋的,没换鞋,难怪外面看不到。梁承礼打招呼道:“妈,你来了。”
&esp;&esp;“嗯。”她漫漠地点头,“吃什么?叫个外卖吧。”
&esp;&esp;这时梁晋正坐在餐桌旁吃一份外卖,不怪乎她刚才是那个反应。
&esp;&esp;因为父母工作忙,家又在学校,在食堂吃饭方便,梁承礼他们的一日三餐很多时候都是从食堂打包回家解决。即使如此,他们一家三口,也曾经是整整齐齐。哪怕不开火,碗还是要洗,轮流做家务都算是一种生活的娱乐。
&esp;&esp;然而现在,由于梁承礼晚归,梁晋只买了一份晚餐。廖惠汝可能是他点餐下单以后来的,所以现在变成了这副讽刺的局面。
&esp;&esp;“等等吧,还不饿。”梁承礼踱步到梁晋的旁边,凑近去看,“白切?”
&esp;&esp;“嗯。你吃什么,和你妈一吧。她也还没吃。”梁晋说着,扒拉两口把剩下的饭菜吃完了。
&esp;&esp;廖惠汝说:“我就不用了。你买自己的就行。”
&esp;&esp;“我等会儿下楼买碗粉,省配送费。”梁承礼故作轻松地笑,在饭桌的另一侧坐了下来。其实他有点饿了,尤其是看见梁晋吃得还挺香。这一瞬间,他心里有点责怪梁晋吃饭没想着他,但想象了一下此时是他们两个人吃饭,廖惠汝在旁边看着的画面,还是觉得现在这样比较好。
&esp;&esp;廖惠汝抱臂打量着父子二人。她严肃的眼神让梁承礼想起学校里的监考老师,明明自己没做错什么,但被看着,总觉得心里发毛,不大舒坦。他不得不低头避免和廖惠汝的对视。
&esp;&esp;俄顷,廖惠汝问:“现在你还和叶锦程在一起是吗?”
&esp;&esp;“啊?”梁承礼没想到他是为了叶锦程来的,下意识地看了梁晋一眼,才答道,“是啊。”
&esp;&esp;她歪着头端量他,放下手,问:“他教你写那篇文章的?”
&esp;&esp;梁承礼困惑而好笑,说:“不是,我自己想写的。”
&esp;&esp;“为什么?”廖惠汝奇怪道,“你和电视台那些人不是一伙的吗?为什么写那种檄文?”
&esp;&esp;“什么叫檄文啊?”梁承礼哭笑不得,“我从来不和谁是一伙的,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esp;&esp;“‘对的事’?”廖惠汝翻了个白眼。
&esp;&esp;她蓦地站起,拿出手机,一边按一边走到梁承礼的面前,把手机递给他,严厉地说:“你看看你做的‘对的事’。”
&esp;&esp;映入梁承礼眼帘的,是公众号后台的评论管理。
&esp;&esp;其中一条待审核留言是:不愧是学校推荐保送的人,爹味都溢出来了。镜清真是爱丁宝,两个更比一个好。
&esp;&esp;新赛道-7
&esp;&esp;原来是这样……梁承礼一直以为这篇文章无人问津,凄凉的阅读量和点赞率,都说明了它被隐匿在烟尘当中,同学们都沉浸在放假的喜悦之中,没有工夫在意这篇没有被要求完成阅读任务的文章。
&esp;&esp;其实有人看,有人评,也有人转发,只不过这些都是后台数据,需要后台的工作人员审核以后才决定是否把真实的数据放出来。
&esp;&esp;梁承礼几乎没有评论过学校这些公众号发的文章,就算评论,说的也都是鼓励和称赞的话,不涉及这类批评或讽刺的语言,所以他从没有考虑过还有后台审核这一层。
&esp;&esp;看梁承礼呆住,廖惠汝不胜其烦地将手机塞进他的手里,气呼呼地说:“你自己好好看看,在同学间成什么样子了?我倒是不担心你被‘保送’的事,可你还要在镜清待两年。你能保证这两年能好好过?能和他们好好相处,没有人霸凌你?到时候,光是这些,就有够你头痛,你还怎么好好学习?”
&esp;&esp;梁承礼的心脏砰砰直跳,双手则开始发凉。因为血糖低,眼前似乎变得有些暗,不过他依然能看清手机里的那些字。
&esp;&esp;不是所有待审的评论都像刚才那条那样有辱骂的色彩,但多数是讥讽和戏谑,令人读着不快,要开口反驳争辩,又好像乱拳打在棉花上的无礼感。
&esp;&esp;其中一条写着:真讽刺啊,电视台想帮彩虹社做宣传,撑同志、反歧视,遭到学校的反对。正是大家万众一心,维护校园民主平等的时候,结果却被一个gay倒打一耙。犹大都没有那么离谱。
&esp;&esp;另一条写着:通讯录真是一个神奇的物种,一方面作为男人,占尽男权社会所有的权利和好处,另一方面又是“弱势群体”,不会被置疑和讨厌,很多女生甚至一听说对方是txl就姐姐妹妹贴上去。女人啊,再过两千年也玩不过男人,他们太厉害了。
&esp;&esp;最新一条评论是:gay最厌女,这还用科普吗?我真服了那些腐女。
&esp;&esp;梁承礼看着看着,愈发云里雾里,把手机还给廖惠汝,她却不接。他只好放在餐桌上,无辜地表示:“我写的文章里没有提到彩虹社的事,通篇写的是新闻自由需要建立在实事求是的基础上啊。“
&esp;&esp;“这种时候谁有空管你写的是什么?”廖惠汝说,“谁都知道这趟浑水是怎么掀起来的。你蹚进去,就是这种结果!”
&esp;&esp;梁晋不知何时拿起了廖惠汝的手机,趁着没有锁屏看了一会儿,问:“你怎么能看到后台的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