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阿尔格尔感觉有人轻轻拉住自己的手,头顶传来温暖熟悉的小狗味,耳边则是保罗的温切关心,“你还好吗,我们该走了哦?”
男孩眨眨眼,遮挡视线的泪珠滑落脸颊,余光注意到阿蒂尔在向胖老板确认公交站的具体位置,中也从保罗手里接住羊羔,瞅瞅漂亮的小红羊,又满含担忧瞧瞧失神的自己,嘟囔着一定是累坏了,要赶紧回家休息。
他们看起来想离开,听起来想离开,那就是真的很想离开啊。
阿尔格尔做出如此判断,不免有些失落。
他一贯认为,家人是最重要的宝物,阿尔也一直在努力保护每一个家庭成员,实现他们的心愿会给他带来食物无法替代的满足感,然而男孩这次不想顺从大家的意愿了。
眼睛受不住强光,仍在簌簌落泪,阿尔格尔似乎感受不到疼痛,继续眺望眼前这片浮光跃金的小海湾。
双岛拱卫,海风腥甜,雪涛涌起。半池映照山的青翠,半池容纳天的蔚蓝,忽有雪白鸥鸟振翅高歌,惊得大鱼扭身潜入深渊,给水面徒增层层波澜。
阿尔终于知道,昨天晚上在山下洞穴,自己为什么会无端感觉这里眼熟。
钢铁岛屿张开手臂,从大海环出一片小小港湾。人鱼甩尾,揉碎一汪蓝绿湖水,杀人蟹被猎物残留的血腥味吸引追上沙滩,离港海狮的嘶吼不断在森冷金属间回荡。
如果一个地方地形很像,气味很像,声音很像,那为什么不可以假装它就是自己过往的巢穴,用来安抚那无尽的思念呢。
“我,回来,了。”
海怪眼神忽然混沌,克制本能,艰难调整联络频率,仰头发出人类可以听到的声音。阳光下的美人面巧笑嫣然,阿尔格尔趴悬崖上冲下面挥手,两只脚丫无师自通地来回晃悠,试图向最最重要的亲人传达自己快要溢出胸腔的喜悦。
双月来了又走,感觉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到哥哥啦,阿尔好想它……阿尔真的好想祂,好想那个冷冰冰的巢穴。
“阿尔!”
“你怎么哭啦?”
“我、我决定了!”小朋友任由亲人七手八脚帮忙擦掉糊满脸蛋的泪水,伸手向亚历山大先生要来黑卡以及三张存折,高举哥哥赋予的底气,瓮声瓮气宣布,“我要买下自由轩,给哥哥一个惊喜!”
“诶???”
劳德家的众人对这个决定猝不及防,听完只是半懂,却趁乱吸溜了一口漂亮的黑色小卡片,随即嫌弃低头,拿金发小主人的脑袋擦嘴。怪怪的味道,她夹着尾巴评价。
风暴中心吉田老板更是满脸迷茫,我站在旁边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也能中箭吗?胖大叔手上还提着一麻袋羊饲料,原本想着马卡龙要走了,留下这些看着也是平白伤心,正准备送给这几位劳德先生呢。
眼看劳德家准备动身离开,杂货店夫妇再怎么不舍也不肯耽误马卡龙的前程,早在阿尔格尔发呆的时候便拜托织田君帮忙抱羊,领着依依不舍的小孩匆匆回家拿马卡龙的行李去了。羊哪里是闲得住的,红色侏儒羊放弃挣扎,熟练换了一个姿势躺好,吧嗒着嘴恶狠狠反刍。织田作之助亦是熟练掰开小羊臭烘烘的嘴免得对着自己,用毫无起伏的语气提醒吉田大叔:“这孩子没开玩笑。”
阿尔格尔当然没开玩笑!不管大家有多震惊,他超级认真哒。认真的小朋友托腮开始回忆自家有多少存款,新巢要买,旧家也需要经营,他全都要。刚好大家都在,阿尔不动声色飞快环视一周,点了点成员数量。
天哪,我们家现在已经有七个活口了耶,以后还有阿蒂尔的魏尔伦,保罗家的兰波,天哪(重音)。
肩膀上的担子突然沉重,本着代理家主的超绝责任感,阿尔格尔默默盘算,养羊的花销他不熟悉,就一律按照阿蒂尔的伙食标准来吧。小孩皱起眉头,他每天晚上都乖乖陪阿蒂尔看夜间国际新闻哦,深知什么叫做世事无常。阿尔格尔扳着手指,谨慎留下足够的生活费,收回两张存折,确保一家子就算遇到车祸地震火山爆发岛国核平(?),失去所有经济来源也可以成功活到哥哥回来。
小金毛哆嗦着手,肉痛但眼神格外坚定地说:“十亿日元,我出十亿日元,不满意的话还可以再加,请你把自由轩卖给我!”
哇,十亿诶。
织田君发出羡慕的声音,随后躲开试图啃一口他衬衣衣领的马卡龙,感叹道:“我就说他没开玩笑吧。”
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这笔钱数目过于庞大,以至于卖家吉田先生——等等他还没答应卖呢——吉田老板(临时)头重脚轻,凭空生出一种白日做梦的感觉。胖大叔恍恍惚惚,回头用全新的视角打量自家突然争气的店。
用什么视角都不对劲啊!!!
这是在横滨郊外的马路边上对吧,这是一栋普通的自建二层木板楼没错吧,自由轩最值钱的是自己做咖喱的手艺没问题吧?啊哈!我就知道我在做梦啦,怎么会有小学生愿意出十亿日元买下我家的店呢?
……
拜托,那可是传说中的黑卡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