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了云天佑的情绪之后,云强便带着他离开了院子,前几天宗系曾派人通知,说今日将会有族人前来宣布事宜,云家分支早早就已经开始忙碌起来,包括卧床月余的云峰也收拾妥当等候在前厅之中。
路上云强用纱布已经将云天佑的伤口全部包扎完毕,这对他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所以十分熟络,等两人穿过长廊抵达前院正厅后,正好遇见刚刚走来的云天明和云家其余几位晚辈,这云天明是云天佑二叔的儿子,比他只小了几个月的时间,不过修炼天分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云天明早就已经达到了开脉六品,在二十岁之前有九成把握是可以达到灵徒境的。
而同为十六岁的云天佑如今却只有开脉三品层次,二十岁别说能否会晋升成灵徒,会不会达到开脉六品都是个问题。
如今云天明已经得到几位长老的支持,很有可能取代云天佑成为下一任族长继承人,云天佑虽然不甘心,也不服气,可是却没有任何办法,谁让自己资质太差呢,就算比对方多了几倍努力,取得的成绩也不足吸引足够的关注。
“这不是云天佑吗?今天怎么舍得从你的洞天宝地里出来了?我还以为你打算永远待在那里与世隔绝呢。”云天明看见云天佑的时候双眸一亮,嘴上言语不但没有丝毫应有的尊重,反而充满了冷嘲热讽。
这云天明不仅仅资质不俗,模样也极为俊秀,在加上嘴巴很甜,在云家没有几个人是不喜欢他的。
跟在云天明身后的两人都抿嘴而笑,双眼中的玩味和轻蔑之色没有丝毫掩饰,目光在云天佑身上打量个不停。
云强则规规矩矩的站在云天佑身边一言不发,这些子弟之间只要不是闹出人命关天的大事,所有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此之前云天佑云天明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冲突,最终的结果都是云天佑躺在床上十天半月无法下地。
可即便如此,也没有人为云天佑出头,就连云峰都没有过问一句,并非是云家的人太冷漠没有亲情,又或者是云峰嫌弃自己的儿子,而是因为所有人都觉得小辈之间的比试是一种锻炼,有利而无害。
云天佑早就已经习惯了云天明的秉性,连反驳的兴趣都没有,以前他还能和对方辩论几句,最后大打出手,现在云天佑学会了隐忍,将这些没有必要和意义的冲突避开,专心修炼,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够踩在云天明的头上,而不是被他处处打压。
云天佑一言不发的转身走入云家正厅,云天明则冷哼一声随之进入,此时这里已经聚集了清水城云家所有重量级人物,足有两百平米的正厅内座了三十余人,主位那人四十余岁,方脸浓眉,身着紫色长袍,不用说他就是云天佑的父亲,云家族长云峰。
这云峰前一段时间因为参加族会时坏了宗系子弟好事,被人记恨在心,利用比武将其重伤,灵徒境都险些不保,如今风光已然不在,看上去面容非常憔悴,脸色略有惨白,哪里还是当初那位朝气蓬勃的云家族长。
云天佑等人进入正厅并没有吸引任何人注意,云家众位管事交头窃耳,彼此在谈论什么,此番宗系来人谁也不知道所为何事,不过一丝阴霾自消息传来之际就已经笼罩在云家头顶,在这个节骨眼上,云家人都清楚宗系来人恐怕并不是什么好事。
云天佑和云天明分别站在了左右两侧,陆陆续续有云家晚辈子弟走入正厅,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不过气氛反而越来越压抑,直到有人通报说云家宗系来人已到,所有人方才走出正厅迎接,云峰自然首当其冲,在他身后则是诸位长老管事,云天佑站在第三列,想要看清前方很是不易。
“清水城云家族长云峰见过宗系前辈,未能出门远迎还望前辈多多见谅。”云峰话音刚落,云家众人便齐刷刷弯身行礼。
此次云家宗系只派了一个人前来,此人五十岁上下,身着宗系紫金长袍,胸口绣着一个云字,模样很大众,面色有些和善,看上去应该是很好说话的一类,嘴角也一直挂着淡淡的微笑,见到云峰行礼他连忙上前伸手将其托起,开口说道:“云族长客气了,这一声前辈我可万万当不得,今日来到贵地只为了一件事情,这也是云家族长的意思。”
说道这里,那人环视一眼四周,顿了顿十分干脆道:“奉族长之命,取回清水城云家供奉族牌,从今日起清水城云家与洪天府云家在无瓜葛。”
安静!绝对的安静!仿佛落针可闻,不只是云峰错愕当场,那些云家族人也都瞪大了双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每个人都不相信刚才听到的事情是真的!清水云家已经传承了几百年,没想到今日竟然会被收回供奉族牌,这是何等的罪责!
每一个分支家族都有宗系所发供奉族牌,而族牌就是第一任分支族长的牌位,如果宗系收回,就代表这个家族犯了特别严重的错误,或者没有半点存在的价值。
“前,前辈,您,您说宗系要收回族牌?”云峰脸上的神色更加惨白,虽然他刚才听的非常清楚,不过还是又问了一遍。
那人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所说代表着什么,对于清水云家有几分同情,不过也仅仅是同情而已,其余的什么也帮不了,要怪就只能怪云峰当初得罪了云家大长老的公子。
“噗嗤。”云峰突然喷出一口鲜血,人也直挺挺的向后仰去,身后几位云家族长连忙将他扶起,云天佑也穿过人群快步走到前方。
“父亲。”云天佑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可身体怎么也无法穿越几位长老和管事,只能站在一旁焦急的看着。
云家宗系那人伸出手在云峰身上摸了几下,摇头叹息道:“他是气血攻心,加上暗疾在身,境界恐怕还会向下跌落。”
“云峰族长,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希望你能理解,族牌今日必须带回,你的事情我也会原原本本对族长言明,也许族长会念旧情网开一面,希望你不要将此事看的太重,还是养好自己的身体在说。”
确定云峰没有性命之忧后,宗系那人退回原地,表情中带着惋惜之色。
清水城云家虽然在云家所有分支中并不起眼,不过当年这里的第一任族长可是云家宗系的天才,他为了参悟更高的境界,所以才携带家眷来到这个小城安心修炼,那人曾经做过一系列惊天动地的事情,随便说一件都能让人膛目结舌。
所以清水城云家分支也受到了特别的关照,只不过几百年光景过去,早已物是人非,宗系族长都换了两三个,又有谁能够记起清水城的第一任云家族长。
“族牌,族牌不能,不能离开云家,不能。。”云峰想要推开扶着他的几位云家族人,可是还没等站起便晕死过去。
云天佑瞧见这幕心欲滴血,深深的自责和无力感蔓延心头,他真的很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努力为父亲和家族做些什么,但是他清楚,在此时此刻,自己根本没有说话的权利,更无法逆转族牌即将收回的事实。
不过他还是决定试一试,只见云天佑提步上前,来到宗系那人右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的撞在石板上,一抹血痕随之浮现。
“前辈,从小父亲教导我任何时候都要挺直腰板做人,不跪天不跪地,只跪对我有救命之恩的人,因为我的命是他救的,无论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今日天佑想求求您为清水城云家说些好话,将族牌留在这里,清水城虽然很小,可是云家还有上下四百三十二人,即便我是一个废物,无法接替父亲的位子,将云家声名传播域地,可我相信总会有人在若干年后成为宗系不可或缺的存在。”
云天佑一字一句说的非常清晰,略有嘈杂的前院也再度陷入了安静。
“砰,砰,砰。”又是三个响头,每一下都有鲜血四溅而出,云天佑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也许现在的做法只会让人看不起和耻笑,但是他非常了解自己的父亲,如果在其醒来之后发现族牌已经被拿走,那将会对云峰造成什么样的打击谁也无法预测。
而且族牌被收回,恐怕用不了多久,清水城云家也会分崩离析不复存在。
云天佑的做法带动了很多人,一个又一个的云家族人跪倒在地,口中齐呼求前辈留下族牌,对于分支家族来说,族牌是他们身份的象征,也是他们的命。
宗系那人见状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走到云天佑的身前,弯腰想要将他扶起,可是一股十分沉重的力量让天佑仿佛与石板融为一体,那坚韧的眼神,以及双眸深处的不甘给宗系来人留下了很强烈的印象。
这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是什么让他鼓足勇气说出这番话来?又是什么让这个尊严感十分强烈的少年如磐石一样跪倒在自己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