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动了动身子,黑目流转,声音低的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朱嬷嬷,常嵇羽一旦被斩,你马上带人去将军府,申郡茹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了,现在就让她把孩子生下来,若是男孩,抱回来,若是女孩,你知道应该怎么做!”
她低沉的声音带着些喘息在寂静的夜里,阴冷而又残酷。
朱嬷嬷心头一颤,忙躬身回道,“是,娘娘,奴婢知道怎么做。”
垂首跪在一旁的欣慧顿时变了脸色,皇后与将军夫人姐妹情深,被人乐乐称道,皇后怎会……?
申郡碧锐利的目光扫在她身上,嘴角挂着一丝阴森森的笑意,“你很奇怪吗?”
欣慧吓得一颤,连声道,“奴婢不敢。”
申郡碧微眯了双眸,目中露出一抹狠厉,“她不过是申盛侯府大房里不受待见的庶女,若不是她还有些利用价值,哪里有资格与本宫相提并论?她过了这几年的好日子,也该谢谢本宫了。”
欣慧胆颤心惊,手脚都忍不住哆嗦起来,想起今日之事,她顿觉全身冰凉如坠冰窖。
细雨无声,丝丝缕缕飘扬在半空中,湿了人面。
树枝子在濛濛细雨里抽出一层嫩绿,清风徐来,微微荡漾着,将冬日的干枯抛却,迎来勃勃生机。
将军府,身穿绛红色襦裙的华服女子靠在楠木雕花椅上,细如白葱的手指间捏着一根针,正要插向手中的小衣衫,突然腹间一阵微动,她面上荡起一层细笑,柔柔的目光落在高高隆起的小腹上,嘴角的笑意越发深浓。
“夫人,您歇一歇吧,皇后娘娘还有半个月才生呢,您明日做也不迟。”墨紫端着冷梅缠枝玉盘走进来,眉角微微挑了挑。
申郡茹已将针别在还未完成的衣衫袖角处,放在一旁的针线筐里,抬头瞥了墨紫一眼,“生孩子哪里有定准的时间?说不定这两日就要生了,开了光的福符只有在生之前缝在小衣服里,等孩子穿上了才灵验,但又不能搁置的太久,不然我早就做好了。”
墨紫放下盘子走过来扶住她的胳膊,摇着头笑道,“奴婢知道了,宫里头做的再多再好,也比不得您这位极其心疼外甥的姨母做的好。”
申郡茹依着墨紫的手站起身来,扬眉道,“那是自然,二叔二婶一向待我如己出,皇后娘娘也待我如亲姐妹,我待外甥自如亲出了。”
墨紫笑笑,搀着夫人在屋里走了一圈,又扶着夫人进了里间到床上斜身躺下。
她跟着夫人从申盛侯府嫁到常远侯府,又到了如今的将军府,这些事自是清楚的,可她心里却并不如夫人这般想。
她小声嘀咕道,“虽说是皇恩浩荡,那也亏得将军暗助,否则,如今什么情势还不知道呢。”
申郡茹蓦地瞪她一眼,厉声道,“这样的话不许你再说,若被旁人听去了,仔细你的皮。”
墨紫住了嘴,心里却并不在意,知道夫人只是嘴上说说,并不会怎么样。
她返回外间,端起玉盘子里的青花瓷碗送到申郡茹跟前。
申郡茹接过碗,是她最喜欢喝的糯米红枣粥,遂喝了大半,又将碗递给墨紫,有些不放心的嘱咐道,“方才那样的话可不准再说第二次了,虽说这屋里没外头的人,也不许你随便说。”
墨紫收起笑,郑重回道,“奴婢知道了。”遂又劝道,“夫人,将军明日便要回来了,瞧见您还在做活,定会心疼的。”
申郡茹心下微微一动,面色微红,眸中浮上一层掩不住的喜悦,“今晚上我就做好了,只要你不说,将军怎会知道?”
想起夫君的浓情蜜意,她面色愈发的红润,一颗心也禁不住砰砰的跳起来,明日他便可回来了。
她两手抚在隆起的肚子上,轻轻的拍了拍,他走时她才刚怀孕三个月,如今已有八个月了。
她抬起头来,眸光明媚,吩咐道,“快去把我的针线筐子拿过来。”
墨紫自是不依,“夫人,您好歹的躺一会子歇歇吧,横竖几针就缝完了。”
申郡茹嗔她一眼,“几针就完事的,不如现在就做完,莫要啰嗦,快些拿过来,早些做好我也好休息。”
墨紫无奈,只好将针线筐拿过来放在床上。
申郡茹伸手去拿已经做好大半的小衣服,手上蓦地一疼,她忙缩回手来,指尖上已冒出一滴鲜红的血来。
她低头将指尖含在嘴里吸了吸,见墨紫一脸惊慌焦急,遂笑道,“不过一个针眼,无碍的。方才将针别在袖角,倒给忘记了。”
墨紫忙拿起了针线筐,急道,“夫人,说什么您也不能再做活了。”
申郡茹知道这丫头是个死心眼的,这一回定然不会再让步了,只好笑道,“罢了,那我就睡一会吧。”
墨紫松了口气,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着尖利的喊叫声,“夫人,夫人……”
申郡茹吓了一跳,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墨紫低声嗔道,“墨红越发没规矩了,这样大呼小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