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烛送了蓼香回来,轻声禀道,“小姐,老侯爷前儿个在芷院里发了大火,责令老夫人对小姐们管教不严,老夫人便专门从外头寻了几位妈妈,专门教小姐们规矩礼仪。”
申郡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前世老侯爷也是这样大发雷霆,但因着犯错的是申郡姝,为了申郡姝在外的美名,老侯爷便将此事偷偷压了下来,而如今情形发生了变化,许多事也都跟着变了。
前世今生对比,可见老侯爷对申郡姝的看重,怪不得申郡碧卯足了劲儿的要将申郡姝压下去,实在是申郡姝太过招人嫉妒。
申郡姝的骄傲或许就在此处,正因着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殊荣,她才不屑于与人耍心机,却不知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申郡茹淡淡的舒了口气,眸子微转,申郡姝存着这样的想法,汪氏亦是如此吧?就连父亲申元阳恐怕都觉得这个如明玉般的女儿在府里的地位是任何人都动摇不了的吧?
想起刚刚父亲的态度,她眉角低了低,这就是她唯一视作亲人的父亲,她应该伤心吗?
她嘴角微撇,面上溢出一丝笑意,她的心早已被滔天的仇恨层层包裹,还有什么能伤得了呢?
她心头动了动,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或许应该让申郡姝清醒一下,才能明白这个世界并不像她完美的容貌那般美好,而恰恰是那些她不屑一顾的小伎俩生生的将她打压到了最惨不忍睹的地步。
墨青从外头进来,见黄烛站在床边,遂低声询问道,“小姐,现在换药么?”
她抬头看了看小姐,禁不住心头一凉,小姐面上明明带着笑,可她为何偏偏觉得一阵寒意?
申郡茹收回思绪,缓缓动了动身子,点点头,“现在就换吧,我困得厉害了,换了药直接睡觉吧。”
包扎的白布已经被渗出的血紧紧的黏在伤口上,乍一看过去,血肉模糊,十分瘆人。
虽然不是看过一两次了,墨青仍是吓得颤了颤,眼里蒙上一层水雾,手上的动作愈发轻柔,小声道,“小姐,您若疼就告诉奴婢,奴婢等一等再换。”
申郡茹低头看了一眼胸前,又抬头看了看墨青,沉声道,“不必担心,动作快一些,只要不把伤口撕裂就好。”
墨青面色白了白,低低的嗯了一声,一边沾湿了布,一边扯住布头,力求迅速而又不撕裂伤口,紧张的额头渗出汗丝来。
她偷瞧小姐神色,但见小姐只紧咬着牙,连哼都不哼一声,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心底里又涌上一股酸意来,无论遇到什么事,小姐总是忍着,但凡有个真心疼小姐的,小姐也不必如此了。
她禁不住低垂下头,强忍着眼里的泪,动作麻利的换好药,又与黄烛一起帮着小姐穿好衣服。
申郡茹已疼的出了一身的汗,但她除了面色略显苍白外,脸上瞧不出任何异样来。
墨青替她掖了掖被子,轻声道,“小姐,您先睡吧。”
申郡茹呼出一口气来,“那两个收拾妥当了么?”
墨青略一点头,“陈妈妈是老夫人从外头请来的,自与咱们府里头的不一样,奴婢便让妈妈住了大一些的那一间,铃儿就与奴婢在一个屋里头了。”
申郡茹稍一沉吟,低声吩咐道,“既是祖母派来的,咱们自是要敬着几分的,日后有什么事都问一问她吧。”
墨青应道,“小姐说的是,奴婢们知道了。”
黄烛却有些不服,低声嘀咕道,“瞧她那副张狂的样子,哪里是来伺候小姐的,分明瞧不起咱们……小姐好歹也是她的主子。”
申郡茹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却并未多说,顿了顿,压低嗓子吩咐道,“你去查一查她的来历。”
黄烛两眼刷的亮了亮,笑嘻嘻的应道,“奴婢知道了。”
姝琴阁里,申郡姝正倚窗而立,身上穿着一件雨丝锦斜襟碎花长衣,湖绿色印花菊纹裙装,一头乌黑的情丝斜斜的束在脑后,只插了一支绿云华钗,肌肤凝白如雪,红唇半启,安安静静犹如暗夜里悄悄盛开的绝色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