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现自己是在床上的,傅源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双腿完全压着我,他的样子就像是一只巨型考拉。也不知道他昨天几点睡的,居然还能不忘记把我给抱上床。
我想着给他做早饭,好不容易才从他的身下挪出来,熬了一锅粥,又煎了鸡蛋才叫他起床。傅源赤膊躺着,眯着眼睛看着我:“你今天真美。”
我面无表情地说:“我每天都很美,又何止今天?”
傅源马屁拍不成,蔫蔫地去洗漱,他今天还要跟客户正式谈生意,任务并不轻松。
连我都为了显得正式穿了套装,老外注重个人修养,着装仪表自然也不敢怠慢。
每次他开车载我去公司,我都会让他在路口就把我放下,停车场难免会碰到同事,万一被人看到我每天都是做老板的车上班,私下还不知道要怎么议论。
路上我问傅源他们喝茶的口味,傅源说喜欢喝中国茶,但是他是个假行家,具体的味道根本喝不出来,也许冲给他一杯立顿他都能很开心。
等他们谈事情的时候,我端了茶水送进去,给Vinnett冲泡的是我的私人珍藏,59块一斤的黄山毛峰,他果然很开心夸我跟他心心相通。得意忘形之中,我无意地轻轻地吐了一下舌头。
中途童梦瑶从会议室出来,敲了敲我的桌子:“乔雨,以后跟美国客户交际的时候,记住不要随便吐舌头,或许你以为这是很可爱的表现,但你已经是成年人了,别人不会不买你的账,这在他们看来这还真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你自己的得失倒不是大事,万一因为你的不礼貌影响了公司的生意就不好了,你说是不是?”
我点点头:“我以后会尽量注意这些。”
她眨了眨眼睛,实际并不关心我的态度。
我有点不自在,想去茶水间给自己冲一杯浓咖,听到两个销售部的姑娘在边上议论:“童梦瑶又来公司了,说真的她每次和傅总一起接待客人,我都有种感觉她说不定以后会是我们的老板娘。”
“我觉得她和傅总肯定有一腿。”
“怎么说?”
“上一次在喜来登饭店你记不记得,我们跟启司竞标的那次,我落了东西在会议厅,折回去拿的时候就看到童梦瑶就扶着他上电梯,当时傅总不是喝高了嘛,两人估计是去楼上开房了。”
“爆炸,这种事情你怎么才说?”
“你又没问我。”
……
我努力告诉自己做人不能太矫情,他的过去眼花缭乱这点我一直是知道的,从决定跟他在一起的那会儿就已经做好准备了。可是我心里真的不好过。很多事情扎堆涌来,让人喘不过气。
忙了一整天,客户天黑的时候还又去了一趟亦庄开区的工厂看生产线,一来一回折腾了好几个小时,最后总算是在车里签了合同,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我和傅源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钟了,他洗了澡倒床就睡,平时还喜欢在我身上来回蹭,今天连**的兴趣都没有了。
没过几分钟身边就传来男人平稳的呼吸声。我在他身边躺下,却实在没有忍住又看了苏子遇给我的那条短息。黑暗中我问自己,乔雨,你苦苦等待了那么久的答案,那个曾经自己掏心掏肺爱过的人为什么要走的那么决绝,这个答案你真的不想知道吗?
我蹑手蹑脚地穿好衣服,看了一眼傅源,看这个情况他夜里应该是不会醒来的,但是防止他要上厕所,再到处找不到我肯定会着急,就给他留了一张纸条放在我那边的床头柜上,上面写了我姑姑身体不好,我心里担心不得不现在就去她那里看望一下。
反正傅源跟我姑姑没什么联系,应该也不会起疑心。
夜行的出租车,司机把车开的飞快,白天北京的马路上永远都是车流不息,偏偏到了晚上又空荡荡的,莫名让人有些寂寞。
司机为了方便把我放在烟袋斜街的招牌下面,因为太晚了,这条古巷的门面大多关了门。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微醺的客人问了苏子遇约定的酒吧在什么位置,相比较方才的巷子,这里才是夜晚的天堂,走进店里几乎满座,服务生过来问我几个人,我说找人,就开始给他打电话。
苏子遇很快接通了:“乔雨你是不是来了?”
“我在门口。”
“我看到你了,我坐在鱼缸那里。”
我往角落里走,他戴了一副眼镜,和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的是,桌面上还放了一台笔记本电脑,等我走近了他才收起电脑停止工作。
“不好意思约你到这里见面,但是我最近是真的很忙,只有晚上才比较有空,可是我又不想我们坐在太安静的地方,因为如果你不愿意跟我讲话始终沉默的话,我会感到很难受。”
我在他对面坐下。
“喝点什么?调一杯鸡尾酒?”
“不喝了,我大半夜的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不是为了喝酒的。你不是要解释吗,好啊,我倒要听一听,是什么样的理由让你可以那么狠心,抛下我一个人不管不顾了那么多年。”
苏子遇喝了一口啤酒,给我也倒了一杯才开口:“我记得那会儿上学的时候,你总是会问我,苏子遇,你干嘛要从北京到一个小县城来,这里那么穷那么偏,怎么能跟都比。当时我一直没有回答你,并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我觉得原因太丢人,怕我喜欢的女孩儿瞧不起我。”
“我妈妈是我爸爸在外面的情妇。这个头衔很不光彩,她当年生下我,起初是住在三坏豪华的公寓里,直到有一天来了一群人砸了家里的所有东西,从此我们就开始住在了各个酒店里,再后来就是住在老胡同的老宅子里。我渐渐长大,知道我们母子的身份是不被容忍的,苏家的正房太太家里很有背景,我爸也不敢得罪她。”
“后来我妈实在不忍心我继续留在北京,就把我送到了她的老家信山,在那里给我买了一栋小白楼,并找了一位舅爷爷照顾我。我从小就不喜欢跟人亲近,因为我不爱笑,很闷也没有朋友。直到遇到了你,无论我给你摆多么难看啊脸色,你都喜欢跟我讲话,成天乐呵呵的,又烦人又可爱,乔雨,那个时候我是真的喜欢过你的。”
我端起酒杯把里面的啤酒一口喝完:“可是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你知不知道我这么多年是怎么过的?我怀孕的时候,你转学,我妈妈知道了我肚子里竟然有了个孩子,不敢带我去正规的医院检查,怕被熟人看到了传出去太丢家里的人了,所以跟朋友借了小诊所私自帮我打胎,结果那天晚上出了差错我大出血,差点死在了那个手术台上。我出院的时候被学校劝退,闹得人尽皆知,我不再是一个模范生,前途和名誉一夜扫地。”
他盯着桌面沉默良久,并不看我,我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了,他却又突然开口了:“我转学是因为我妈死了。她自杀之前跟我爸的老婆做了一笔交易,让我回北京留在苏家,她从此不会再纠缠我爸,所以我回来了,那之后不久,正房的儿子出了一场车祸,命没有丢,但是一双腿废了。我不可能再回信山,乔雨,我从一出生就注定要斗,我妈她已经把命押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