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男人咬牙,死死地按住大腿,背影分明是痛到极致的模样。
他撑起身子,那样慢,那样艰难,肩膀颤得厉害,让人有些不忍心看下去。
然后他回过头来,整张脸混在雾气之中,竟接近于透明。
男人充满歉意地和司机笑了一下,声音真切,却又低哑得不像话,“对不起,我有些急,我怕她出事……”
他的眸光寸步不离地注视着不远处那个挺着大肚子的女子,温柔到让司机大叔这个大男人都觉着有些心酸。
而夏温暖却不知道在看什么,她好像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眼神呆滞,正抚着心口,大口大口地吸着气。
摩托车司机挠挠头,有脾气也没处发了。只感觉今天真是背,大清早就碰到奇葩,一个两个的都不正常!
原本在他后面的那辆小轿车早就安然地开过去了,而自己还在这里不知道在磨蹭什么,司机大叔郁闷极了,发动摩托车,“嗖”地一声窜了出去。
剧烈的轰鸣声将夏温暖从失神之中拉了回来,她抬起眼眸,面前站着项慕川,高大的身形在迷雾之中显得极不真实,黑发、黑眸、黑衣,俨然一个巨大的、充满诱惑力的黑色陷阱,却令人心甘情愿地沉沦。
他的眉头紧紧蹙在一处,却在尽力掩饰着伤痛,项慕川朝她缓缓伸出手,夏温暖只呆了一秒钟,沉下眸光,毫不犹豫地拍过男人的手背。
“啪——”!
清脆一声。
比打在脸上,还要疼得多。
“你怎么又来了?”夏温暖皱着被冷风吹得红通通的鼻子,口吻赤、裸裸的不耐烦,但侧过视线看了一眼他身上的衣服,登时错愕道,“你……你没走?!”
项慕川抿唇不语,显然没有回答的***。
他昨天参加了一个饭局,酒桌上坐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企业家,刚开始所有人都有些局促,但后来,好几个都喝高了,场面一度嗨得不行。然而项慕川始终最清醒的那一个,因为没有人敢灌他,他们拿他像神明一般供着,神圣不可侵犯。
他冷眼看着旁边的人三五成群,彼此红着脸颊敬酒,爽朗喝着,哈哈笑着,忽然就觉得自己太过多余。
可是,项慕川却无法离席。
于是末了,他只好靠坐在角落,一杯又一杯地,自己灌自己。
抽烟也好,喝酒也罢。
比起伤心,他宁愿伤身,伤肝伤肺,就算五脏六腑全伤了也在所不惜!
最好能痛到忘记了疼痛,这大概,和以毒攻毒的想法是一样的。
不过项慕川昨夜喝了那么多,其实也就处在半醉不醉的状态,说的话,做的事,他都还记得。
不觉得丢脸,倒是深感松了一口气。
借着酒意,抑或是本能驱使,怎样都好,他把想说的,该做的,通通都在夏温暖面前过了一遍,换来的却还是她无情的驱逐,就像是在赶走一个入侵到她生命里的蛮兵。
心中当然会有痛……
并不是一般程度的,那是比痛还要痛上百倍的痛!
可是,再难受,再不甘心,却不愿再见到,让自己变成这副样子的夏温暖,挣扎而又酸楚的神情。
他或许从来不知道怎样尊重她,他或许不懂得怎样去爱她,但他却比任何人都清楚,怎样才能让她自由自在地活下去。
——没有自己,就可以了吧?
多简单呢……
她说让他走,他便离开。
然而项慕川在走出夏温暖的公寓之后,兜兜转转,来来回回,停下脚步抬起头,看见的,却还是那一扇紧闭的门。
他走不出去,却没有资格,再去打扰她……
见项慕川不说话,夏温暖不由地也想到了昨天晚上的事,脸上的表情有些许不自在,但又看了一眼对方泰然自若而又不明所以的模样,就知道他肯定是忘得一干二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