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宝儿的一声大哭,让候在外面的所有人砰然跪地,伏地哀哭。|自由。|
随后赶到的钟平愣愣地坐在马背上,望着那扇紧闭的门,嘴唇不住颤抖,蓦地,他滚落下马,眼泪滚滚而下,跪地怆然悲呼:“陛下”
与他一同赶来的夏侯渊默然半晌,下马,牵着缰绳立于马边,眸光投向透着暗淡灯光的殿门,轻抿着双唇,轮廓坚毅,辩不清神色。
不知过了多久,殿门徐徐打开,楚清欢静然立于门内,灯光自她身后透过来,她融于那处光线中,沉凝得象一团浓烟的墨。
她静静地看着对面不远处站立着的夏侯渊,很久,很久……
直到地上一人起身,慎重地从怀中取出一卷黄帛,双手捧着走到她身边,朝匆匆赶来此时跪了一地的朝中重臣低沉而清晰地道:“这是陛下之前交由本侯保管的遗诏……”
楚清欢缓缓回头,看着他手里的诏书。
傅一白未看她,双眼微肿,嗓子沙哑,只是对着纷纷抬头的朝臣接着道:“陛下心知不久于世,便提前拟了这道诏书,令本侯在陛下大行之后当着各位大臣宣读……”
他缓缓打开遗诏,念道:“……朕身患重疾,自知时日无多,故心中早定江山承继之人。前朝先帝之女,当朝大长公主楚清欢文成武德,其心忠烈,且为前朝皇脉相承,堪当此大位……”
楚清欢微微仰起头,将眼角那抹潮湿倒溢回眼眶中。
大长公主楚清欢文成武德,其心忠烈,且为前朝皇脉相承,堪当此大位……
严子桓,严子桓,你予我荣耀地位,封我为大长公主,为的就是这一天,将我名正言顺地送至权力之巅,是么?
你提拔傅一白为百官之首,为的就是在你离去之后,身边能有尽心辅佐之人,而不至于孤家寡人一个,寸步维艰,是么?
你多日避我,却做了如此充足的准备,只为你能安心离去,或是认为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还给了我,却不知这位子虽好,却非我喜欢,你给了我,我也迟早有一日转送给别人。
可你既然托付给了我,我又怎能推辞,怎能推辞……
傅一白宣诏已毕,她的脑海里却只有那一句,伏地的百官虽然难掩诧色,但无人出声反对,只沉默着。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跪在前面的傅相忽然深深伏在身子,高声朝拜。
这一声犹如号令,顿时所有人伏首叩拜,三呼万岁。
傅一白折身跪在她面前,双手奉起遗诏,“请陛下收下遗诏。”
楚清欢看着那卷明黄色的锦帛,良久,慢慢抬起手。
“慢着!”一声低沉浑厚的语声自众人身后响起。
众人回头,这才看到一人立在那里,颀长挺拔,剑眉深目,不怒而威的气势宛若一尊神祗,身上还披着墨色铠甲,通身傲然尊贵,锋芒凌厉,隐而未发。
这是……
“这是大邺御驾亲征的皇帝陛下夏侯渊!”有识得他的官员已止不住低声惊呼出声,“他怎么,怎么……”
众人一惊,立即站起,下意识看他身后,却见他只是孤身一人,非但未带大军进入,连随从都未带一个。
心中一疑,随即又想起他与楚清欢的关系,又由此突然想到了什么,齐齐变色严子桓受伤一事虽未声张,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心疾之所以发作,就是因为被他射了一箭。
因此而推断,他们的陛下之死,可以说是被他一手促成。
而且,眼下齐都被围,若是大邺军的主帅,大邺的皇帝陛下被制,情况又会如何?
在场的都是朝中颇具份量的大臣,对其中利害一想便知,当下便有人大声喝道:“禁卫军何在?此乃大邺皇帝,城外大邺军主帅,就是他射伤了陛下,以至陛下心疾发作,还不将他速速拿下!”
齐跪在地上犹在悲戚的禁卫军呼啦一下站起,手中长枪哗啦一抖,将夏侯渊团团围住,只恨不得有人一声令下,便将他戳得一身窟窿。
短短数日之内,两位陛下先后逝去,或直接或间接都死于大邺之手,心中愤慨可想而知。
便是傅一白与傅相亦没有出声,只是漠然站在一旁,既不说要将他如何,也不上前解围。
夏侯渊谁也没看,那些闪烁着幽幽寒光的枪尖就在他鼻息下,他看也未看,眸光只凝注着人群那端的女子,如此近又如此远的距离,他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
“都退下。”清清冷冷的声音响在耳边,楚清欢分开禁卫军走到他面前,淡淡道,“大邺陛下已答应我退兵,齐都之围已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