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外围了一个卫所的兵力。
紫禁城东部东华门内所有官员,宫人不得通行。
严密的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里头究竟发生了何事,也是无人知晓。
太子朱允弘一身白色圆领中衣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呈现出大片的暗红。
他受了惊吓,明显在强装镇定,曹家覆灭,朱允弘每日居于东宫,人心惶惶,如履薄冰,生怕下一个脑袋挂在午门外的人就是他了。
殿内,女尸躺在血泊中,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大殿。
他在等着父皇对他的宣判。
死,已经让他等了很久了。
皇上龙目微垂,俨然巨怒之前的征兆。
朱允弘等了半晌,却不见动静,只闻皇上闭了闭眼,淡淡道:“来人,太子妄自尊大诸多狂傲,倚仗权重目无君上,更是嗜杀成性,枉为储君,择日压往岭南,以充官役,此程由褚太傅亲自押运,若不得召,永不进京。”
圣口一出,朱允弘瘫软在地,望着横梁上的七彩的祥云,像是得了解脱。
褚辰闻言,眉头紧拧,圣言一出,谁也挽回不了了,可是他现在不能走!
更何况---堂堂太子押去岭南充官役?岭南是叛军的老巢,白启山明面上虽是被贬岭南,实则却是---
褚辰不用细想,也知他非去不可。
偌大的东宫大殿,回响着皇上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文天佑与褚辰擦肩而过时,似是戏言道:“太傅大人任道重远,此行好走!”
褚辰即将启程去岭南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镇北侯府,侯夫人一半是喜,一半是忧。
喜的是长子总算可以离白若素远些了;忧的是岭南一行,怕是没有一年半载回不来,婚事又要拖上一阵子,褚辰眼看就要二十三,换作旁的世家弟子,这个年纪早就是三妻四妾,儿女成群。
侯夫人靠在软榻上,手持锦帕揉着太阳穴,腕上的佛珠转了转,叹道:“你大哥也不知道何事才能成个家!他是长房长子,今后褚家香火还得依仗他,这---这要拖到什么时候!”
褚氏一门还有两房庶出,褚北严是嫡长子,故而袭了侯位,他下面的两个庶弟,在三河和顺义用银子谋了七品的芝麻官,日子还算过得去。
褚老太太在世时,兄弟三人还时常走动,这些年倒是疏离了不少。
褚兰心中有事,对长兄的去留当真不是很在意,更何况,褚辰不在京城,她倒是得了自在。
正说着,褚北严身穿正一品大员官服,身上佩绶随着他的大步行走,左右摇晃。本是身高八尺有余的男人,相貌也是标准的将军姿容,穿着官袍时,根本不像四十多岁的男子。
褚兰心想母亲倒是好福气,能得像父亲这样的男儿细心疼宠一辈子。
侯夫人见侯爷来她院里,忙是起身,上前替他拿了佩剑:“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宋之呢?”宋之是褚辰的字,一般鲜少有人知道,若素是其中之一。
褚北严坐在圆椅上,顾自倒了杯凉茶,猛地灌了几口,在外行军打仗惯了,衣食住行并非那般细致。
歇了口气,他才道:“东宫出了事,说是太子故意行凶,杀了一掌事宫女,皇上又是个体恤爱民的,当年大皇子也因一条人命被贬庶民,至今生死不明。至于太子---我儿身为太子太傅,理应与太子同进退,只不过,此事着实蹊跷,皇上并未将太子提审,也未验那女尸---”褚北严一介武夫,对那些个暗潮汹涌,始终比不上长子有见地。
侯夫人对朝政也从不枉加评断,倒是忧心道:“你这个当父亲的也不知替儿子打算打算,你可知---她屋里的丫鬟今早收拾床铺时看到了什么!”褚兰在跟前,侯夫人没有再说下去。
褚北严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咳咳---宋之心系朝堂,他岁数也不小了,是该早日成亲,可眼下也不是时候!以夫人看,物色个相貌品性说得过去的丫头,先开了脸跟在他身边伺候着,如何?”
连褚纪都有好几个同房丫头了,褚辰年长他好几岁,身边却是干净的过了分。这难免不令侯夫人整日里胡思乱想。
褚兰勉强应下:“眼下只能这么办了,不过避子汤还是要喝的。”嫡庶有序,庶出岂能先于嫡出!
通房想生下孩子,也只能先等着正妻诞下男嗣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