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对于弱者,人总是不由自主的放下了戒备。
尤其是赵无忧这样的病秧子,身量纤瘦,容貌极好,淡然静默之时有种由内而外的儒雅之气。让人忍不住想靠近,忍不住心疼。
赵无忧面色苍白的厉害,昊天迟迟没有开口,她只能起身作揖,“在下身子不舒服,若是有缘来日再聚。告辞!”
“你没事吧?”昊天问。
赵无忧摆摆手,拢了拢衣襟,“无妨,都习惯了,倒是在公子面前丢脸了。”
“要不要给你请大夫?”昊天上前想要搀他。
赵无忧退后一步,“我房中有药,回去吃了便是。多谢公子!”她不敢久留,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确实该早些回去吃药,否则她怕自己会扛不住。
语罢,赵无忧疾步就走。
此番喝茶,赵无忧倒是有了意外的收获,昊天竟然没有否认。也许是不在意,也许是觉得赵无忧这样的病秧子压根不是威胁,一时间疏忽大意。
没有否认,就等于承认。
回到房间,赵无忧颤颤巍巍的取出药瓶子,快速吃了药。来了金陵城之后,身体越来越弱,体温越来越低,总觉得浑身都不得劲。
镜子里的那个印记也变得好奇怪,变成了椭圆形。这东西诡异到了极点,时不时的发生变化,就好像任性的孩子。赵无忧甚至觉得,这东西——是活的。
被养在自己的身体里,跟自己融为一体。
那种无形的恐惧感,和无法拒绝的无力感,让她觉得莫名的焦躁。
她没办法控制这东西,反而觉得是这东西在控制自己的身体。
坐在那里发愣,赵无忧想着,要怎样才能把这东西从身体里取出来呢?关键是,不能经过穆百里的手。那个死太监没安好心,她不会让自己成为他的口中食腹中餐。
西厢房内,昊天拂袖落座,外头传来凉薄之音,“你打算怎么做?就看着他们去争去抢?”
“难不成还要我自己上去争?”轻叹一声,执笔挥毫,写意山水,江南烟雨。
外头那人冷笑,“你可要想好了,放弃这次机会,就永远都不会再有。一旦老大或者老二取得了庄主之位,剩下的兄弟都会被驱出七星山庄。这是宋家的传统,一山不容二虎。”
垂下眼眸,昊天轻叹一声,“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你当他们是同根生,可他们未必当你是手足。”那人咬牙切齿,“这个时候,你还在犹豫什么?”
“对了,查一下西厢房那位赵公子。”昊天突然道,“我总觉得他不简单。”
“何以见得?不就是个病秧子吗?”那人不解。
“他的确是个病秧子,但也的确不简单。一眼就看出我的身份,而且打从一开始,他就在忌惮我。这庄子里的人,没人看得出我会武功,但我觉得独独瞒不住他一人。”昊天放下手中墨笔。
蓦地,外头传来叩门声,窗外的声音瞬时消弭无踪。
“谁?”昊天问。
“公子,庄主有请。”是管家的声音。
眉目微凝,眸光微冷。
庄主!
七星山庄的老庄主宋谷,面色蜡黄的躺在病榻上。昊天进来的时候,宋谷正好喝了药,手一挥便让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管家让宋谷靠在软垫上,宋谷的眼皮一直半垂着,看得出来,确实病得很重。
“如果不是因为我快要死了,你便不打算回来是吗?”宋谷问。
昊天站在那里,长长吐出一口气,“庄主忘了吗?当年是你亲自赶了我与我母亲离开七星山庄的,既然如此,我为何还要舔着脸回来?”
“五公子,庄主当年也是迫不得已,这些年庄主一直在找你们,偷偷的让人去照顾你们。可是四夫人一直拒绝,所以……”管家轻叹,“庄主是真的想让你们母子回来。”
“我娘已经死了,你们想怎么说都可以。”他冷笑一声,“还有事吗?如果庄主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昊天!”宋谷喊了一声。
他站住脚步,“我是因为我娘才回来的,不是因为你。娘临死的时候还念着你,我答应过她,终有一天会将她带回金陵安葬。”
“我想给她一个名分。”宋谷低语。
“不必了,人都去了,还要这些做什么。”昊天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