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忧睡着了,睡得迷迷糊糊的。恍惚中,她觉得有一股暖流从自己的腕脉处缓缓涌入心坎,这种熟悉的感觉好像是——她迫不及待的睁开眼睛,入目却骤黯了眸光。
不是他!
素兮坐在床边,快速拭去额头的薄汗,担虑的望着幽幽醒转的赵无忧,“公子觉得怎样?可感觉好些吗?公子?”
赵无忧想了想,这才记起来自己方才晕厥了,如今这外头的天色漆黑,想来他是不可能再来的。说了这样的绝情的话,该了结的应该都了结了吧!
无奈的轻叹一声,赵无忧敛了神色,勉力撑坐起身,“你何时回来的?”
“卑职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云筝在大叫。好在卑职来得及时,喂公子吃了药也不见公子醒转,卑职只好冒险一试,用内力催发缓解公子的淤阻的气血。”素兮如释重负,“好在公子终于醒了。”
赵无忧靠在软垫上,瞧了一眼站在一旁红着眼睛的云筝,“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云筝低头,没有吭声。
“去给我弄点吃的,我饿了。”赵无忧浅笑。
云筝连忙抬头,“奴婢马上去!”出门的时候,还不忘擦拭眼角的泪珠子。这丫头怕是真的吓坏了,方才自家公子又是晕厥又是吐血的,真当吓人。
赵无忧也知道自己的状态必定很吓人,不过她们必须得习以为常。她的身子已经越来越不济了,这就意味着自己很可能会不久于世。这大邺江山,这是尚书之位,这天下大权,都将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她几乎可以想象,自己死后被皇帝恩赐金顶玉葬的情形。那出殡的场面,浩浩荡荡的仪仗队,应该会很壮观吧!
想到这儿,赵无忧不由的轻笑一声。
“公子在想什么?”素兮不解。
赵无忧抬头望着她,不由笑道,“我在想如果我死了,这东厂该开庆功宴了吧!”
闻言,素兮面色一紧,“公子福泽深厚,以后莫再说这样的话。”
“是啊,我从来不说丧气话,只觉得自己一定能活得长长久久,可是素兮——近来我总做梦,梦到那些奇奇怪怪的人,奇奇怪怪的事情。我想着,这约莫是有人在找我了。”赵无忧轻叹一声,“你说,人有没有下辈子呢?”
素兮摇头,“卑职行走江湖,从不信这些荒诞之说。”
赵无忧抿唇,“我此刻却是希望有这荒诞的,下辈子我不当什么相府公子,我想跟你一样行走江湖,过自由自在的日子。天父地母,无忧无虑。不必绞尽脑汁去争去抢,凡事能动手的尽量不动口。我累!”
“公子?”素兮面色微恙的望着她,“其实江湖也并不是自由自在的,人活在这世上总归是有羁绊的。公子会好起来的,一定会!”
“我也希望能好起来。”赵无忧笑了笑,“至少这样,我还能看一看将来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来年老了,那些同朝为官的人都长了白胡子,偏偏我还是白白净净的,你说他们会怎么看我呢?没有妻子没有子嗣,唯有孤独终老。”
她顿了顿,略带凄凉的笑道,“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还能剩下点什么?赵家的荣耀,还是我的身后名呢?也许因为我做了太多坏事,皇帝会杀了我。”
“公子别说了!”素兮打断了赵无忧的话,“有些事儿还不到那样的地步。”
赵无忧点点头,“是我庸人自扰了。”
素兮望着她,稍稍犹豫了一下才道,“云筝告诉卑职,东厂那位要成亲了,皇上亲自赐婚,千岁爷也接下了圣旨。公子是因为这个而气急攻心的吗?”
“你觉得我是那种为情所困之人?”赵无忧反唇相讥,“我就算怎样,都不能丢脸给穆百里看。”
“其实公子,卑职觉得千岁爷也是喜欢公子的,很多时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素兮抿唇,“公子若是放下身段,也许会、会——”
“他便抗旨?然后一个太监,一个尚书,两个人狼狈为奸成了对食?”赵无忧望着她。
素兮哑然。
这倒是个问题,在天下人眼里,赵无忧是尚书,是男儿之身。
“不说这些。”赵无忧也觉得烦躁,有些事儿真的不能往深处去想,越想越觉得障碍太多。她不是那种死脑筋的人,不会钻牛角尖。既然进不去的世界,那就不必硬挤了,免得伤了自己也膈应了别人。
素兮颔首,“公子让卑职去查的事情,卑职已经查得有些眉目了。那巫族那是北疆的一个神秘的族群,我特意让北疆的朋友帮忙去打听,说是这族群在十多年前突然消失了。”
“你说,突然消失?”赵无忧一愣。
素兮点点头,起身回忆道,“好像是一夜大火,然后巫族的寨子连同所有人一起,都消失得干干净净。这巫族本来就是神秘的族群,书籍记载本来就不多,如今更是消声觅迹。卑职费了不少气力,只查到当年这族群似乎在保护着什么东西,约莫是这世间瑰宝,人人都想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