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达一听,顿时喜笑颜开。便招呼着兰君陶钧一起,先尝了味道。未几,竹君果真提着竹篮回来,里面却是块嫩豆腐,一颗白菜,并着条才宰的活鱼。
&ldo;又不等我!&rdo;她笑着过来,郎怀应道:&ldo;着实闻着太香,一人不过动了两下筷子,你瞧,都等着你呢。&rdo;
竹君瞪了她一眼,转身去将新买的菜淘洗干净,陶钧则冲干净鱼,也不切块,就顺溜着放了进去。
等锅再开,撇去沫子,扑鼻而来鲜香,却让几人都忘怀那些纷争,只争抢着享受美食。豆腐慡滑,鱼肉鲜美,肉片却是郎怀猎到的獐子腿腌制的,颇有嚼头。
郎怀咬着肉道:&ldo;明日再来,只添壶酒,就什么都不缺啦。&ldo;
忽而传来敲门声,几人都有些好奇‐‐他们在益州非亲非故,郎氏的钉子若上门则有固定的暗号,这又是谁能找上门来?
&ldo;路人路过,闻着香味,着实忍耐不住!&rdo;门外的人高声叫着,道:&ldo;在下益州章越,字安仁!冒昧打扰,愿以剑南春酒共享!&rdo;
郎怀莞尔,倒觉得是个洒脱性子的人,便起身去开门。门一开,是个七尺有余的书生,剑眉星目,亦是玉冠束发,身上衣衫却是普通的。他手里提着粗陶的酒壶,一脸馋涎,只恨不得瞪出眼珠子。
&ldo;相逢不论偶遇,在下怀七,和舍妹并着家仆出游。既来之则安之,章兄请。&rdo;郎怀侧过身,让他进来。
章安仁看到明达,却是眼前一亮,忙抱拳躬身道:&ldo;小生着实唐突了佳人。&rdo;
明达见他生的相貌堂堂,倒很是喜欢,便挥手请他安坐。
兰君取了三只粗瓷阔口碗来,道:&ldo;爷,凑合用,明日再去街上采买。&rdo;他们三人到底是随从,外人在时,不便上桌。
斟了酒,郎怀一闻赞道:&ldo;真是好酒,方才章兄说这酒叫什么?&rdo;
&ldo;剑南春。&rdo;章安仁道:&ldo;这是本地佳酿,章某若一生留蜀地,一半就定是为了这美酒!&rdo;
郎怀笑道:&ldo;这倒是实话,烈性恐输于西域的,但其中清冽,则优于它太多。&rdo;
明达酒量不高,郎怀只给她倒了小半碗,却被她一口气给饮尽了。郎怀扣着她的手腕道:&ldo;这却不能再喝,否则夜里你该难受。&rdo;
明达皱了眉,犟嘴道:&ldo;夜里再说夜里!&rdo;
郎怀一直拦着,章安仁却被明达那娇憨的模样吸引,眼珠一转,道:&ldo;姑娘不必这般,以美酒烹制佳肴,亦是可取。且酒化于佳肴之中,两厢融合,更是美味。&rdo;他说罢,拿起酒坛就往锅里倒,倒了足有三碗才罢手,冲着明达眨眨眼道:&ldo;且不会醉人呢!&rdo;
一时间酒香混着菜肴,弥漫开来。明达半信半疑间举箸去尝,果真因着酒香,回味更是无穷,不由展颜,眯着眼道:&ldo;章大哥这法子真好!&rdo;
章安仁被这一声章大哥叫的骨头都苏了,只觉得明达比他所见过的任何女子都要可人,便在心下揣摩起来。他见郎怀神色不变,便转着眼珠道:&ldo;怀兄方才提过西域美酒,那是何等滋味?&rdo;
郎怀知他心意,不由好笑,便道:&ldo;在下家里是丝路上的商人,因而尝过。说是烈酒,却不过是粗酿。丝路夜里寒凉,非得有酒才能暖身。家父行了一辈子商,却是离不开那酒的。&rdo;说起这些,郎怀难免有些难过。更何况对于征西的将士们来说,西域烈酒却有个更是儒雅的名号‐‐冷魂烧。他们出生入死,不知可有命回,抛头颅洒热血,烧的是他们的青春年岁。
章安仁点点头道:&ldo;哦,原来是这般缘故。听着你们口音,该是北边来的。却不知家乡何处?&rdo;
郎怀笑道:&ldo;章兄好耳力,我们家在长安,是头回出来办事,舍妹顽皮,非要跟着。我也只好带她在身边,总好过她自己偷偷溜出来。&rdo;
明达白了郎怀一眼,不愿接话。她倒是对这个白白净净的书生好奇起来,问他:&ldo;哪你呢?家在哪里,做什么的?&rdo;
&ldo;兕子,&rdo;郎怀刻意斥责她:&ldo;不得无礼。&rdo;
&ldo;怎么,就准他问咱们,不准咱们问他?这是什么道理!&rdo;明达瘪着嘴,说的章安仁一阵脸红,忙道:&ldo;在下章越,表字安仁,家里就是益州的,明年就要去长安赶考。&rdo;
他说到这里,却有些得意。瞧着郎怀身上穿着打扮,倒不像个有功名在身的,他却是二十来岁就考中举人。但哪怕这家不过普通商旅,章安仁已然动心,想来年去了长安,好成就一段风流韵事。
果然郎怀惊讶道:&ldo;章兄如此年轻就考中举人?小弟佩服佩服。明年陛下加开恩科,章兄这等青年才俊,定能一举中第。&rdo;
&ldo;借你吉言。&rdo;章安仁故作矜持,再不提这些,只与这对兄妹说些益州风土人情,而后更是邀约同游青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