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姑奶奶,您轻点……轻点。好红妆!李美女!李同学!亲爱的!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
打打闹闹中两人在森林公园里又遛了一个小时,其间顺路去网红打卡点——水杉林中的歼6飞机仿真模型处拍了几张照,又去观看了孔雀园湖畔的孔雀放飞表演。
公园工作人员的哨声一响,上百只蓝孔雀从孔雀湖对岸二十多米的高处一起振翅,凌空高飞而下,倒也很是华美绚丽。
孔雀们在草坪上争相嬉戏。游客可以近距离观察,更可以进行喂食、互动拍照。
期间时不时有雄孔雀竖起了五彩缤纷的尾羽,炫耀自己开屏的鲜艳盛景,而李红妆拍照、录视频也是不亦乐乎。
16:03,许仙和李红妆出了东平森林公园,开着揽胜SUv便往崇明岛最西端的绿华镇而去。
……
绿华镇是一片1970年代围垦而来的人工土地,4万人花了一年半时间把原本的江滩变成了现在的小镇。
许仙和李红妆在前身为绿华养鸡场的鸡舍前停下了车。
由8栋农舍和鸡舍构成的建筑群,被一条笔直的小路隔成两列。
这里没什么风景,几排长条状的矮房,看上去像废墟一样破旧,杂草丛生,荒芜野蛮。
老旧厂房的外侧墙壁上,粉刷着巨大的雪白的“madein”(没顶)字样标示着这片区域的新身份。
这片之前的养鸡场鸡舍,如今是“没顶艺术馆”——一个由13位当代艺术家集体创作出的免费艺术展览区。
共计超过50件各类艺术作品,正在静谧乡野的田间地头静静等候各路观客。
没顶艺术馆的“没顶”,顾名思义就是没有屋顶。这既有“巨大的艺术雕像如同野蛮生长的植物般冲破屋顶”的现实指代,又有“艺术创作要打破固有束缚、开拓全新空间”的内涵延伸。
在这里,不少艺术品乍看之下似乎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细看之下却又奇妙融合,在原始和荒芜中,当代艺术给人带来的感官震慑扑面而来。
穿过橘园来到一片草地,可见若干座砖瓦剥落、石墙斑驳的老旧厂房整齐排布,眼前陡然可见一个佛像雕塑掩映在绿植中,散发出神秘魅力。
空旷的、20世纪70年代中式风格的厂房中突兀竖着两根古希腊风格的石柱,石柱底部是两个颜色鲜红的巨型高跟鞋雕塑,顶部则击穿了厂房薄弱的屋顶,极具张力。
一旁的空地上,一个十余米高的柱状雕塑斜斜插向天空,给人带来强烈视觉冲击。还有在农舍废墟中头身比例失调、正和巨蟒缠斗的《新—拉奥孔》。
各种形态的艺术作品被有的放矢地塞进各自合适的角落。
50年历史的鸡舍、上千年的古欧洲雕塑元素、21世纪的3d雕刻技术……各种元素的交叠,在这个场域中形成了奇幻和荒诞的视觉体验。
这里的绿化也是废墟化的,艺术家们在春天撒下过不同颜色的花种,长出红、粉色的雏菊,星星点点,算是为数不多的“雕琢”,有些花则被生命力更旺盛的野花抢回了地盘。
“我们从别人那里借梦想,像债一样。”李红妆观看着一组艺术作品上的文字,轻轻念道。
“这真是一个野蛮生长的艺术馆。”许仙轻笑了笑,边迈步边漫不经心道,“这些艺术家们也用了巧思了。这个艺术馆本身很大程度上保留了场地的原貌——断壁残垣、杂草丛生。在这样的原始背景下,这些当代艺术作品呈现出来的反差感就更加能让人震撼,反而能呈现出一种虽野蛮、粗放却热烈、原始的美。”
“现在很多东西太精致了,而且越来越精致,人们反而会有一种期待‘遇见野蛮’的心态。只是确实是太野蛮了点。”李红妆边用手驱赶着蚊虫,边抱怨道,“至少这里的苍蝇和蚊子真是又多又野蛮。”
许仙脱下自己的帽子盖在女人乌黑的秀发上,宽解道:“这并不奇怪,崇明岛本来就是种粮食的地方。这些虫子才是主人,我们是外来的客。”
此时两人走进一间房间,里面放着无数个电视显示屏,显示屏里播放着各种怪异乃至恐怖的画面,各色尖噪的声音也都外放着,让人很容易产生一种诡异杂乱的恶心感。
李红妆立刻退了出来,有点郁闷吐糟道:“这跟鬼屋一样。艺术家真是一群古怪孤僻的家伙!”
许仙也退了出来,他刮了刮女人的鼻子,微笑道:“天才和疯子本就是一线之隔,在艺术的世界里尤其如此。
无论年龄如何,艺术家本质上还是性格古怪的一群人,敏感、矛盾,自私又想扎堆,彼此又自负很容易互相看不惯。
艺术家的日常就是无尽的消耗、思考,经年累月地重复琢磨同一个问题,需要大量的调研、学习、消化、理解,不断推进创作。
你看很多艺术家,平时和外界打交道的时候是目光呆滞的,晚上回到家里和老婆能打个招呼就不错了,因为一天的激情都用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