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是,我那个从未见过的生母呢。”
没错,这个名字,任晚是记得的。在溯梦草编织的幻梦里,在那个困了亓鸩许多年的祠堂中。
明明是他身生父母的相识旧事,从他嘴里说出,却更像是个极度陌生的话本故事。
长篇大论的道理,她是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而且也不该说。
只是今晚忽而知道这么个故事来,确实难免感慨。
亓鸩这一生,命运多舛,似乎已经不足以来形容。
在庞大的苦痛中,便诞生出这样一个他来,一个逐渐清晰的他。
“早些休息吧。”还是亓鸩先一步切断这个话题。
他站起身,虽然如今失明了,但走在这屋中也完全不会磕碰到哪儿。
任晚也爬上了榻,闭上了眼。
屋中是昏暗的,唯有从窗外泻入的月华,朦胧着光晕。
任晚耳旁传来窸窸窣窣的衣料声,是亓鸩靠她靠得更近了。
枕边传来他的声音,“阿晚,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的眼睛会不会好了。兴许,我以后便只能做个瞎子了。”
他轻叹了口气,好像拂到了任晚的耳廓,“你会不会从此厌弃了我?”
他本就没什么值得阿晚喜欢的,唯一称得上好的,只有那个所谓亓氏嫡长子的光鲜壳子。
而如今,这个壳子下面的真实也让阿晚知道了。
人总是不知满足的,总希冀于心爱之人既爱自己的皎洁,
也爱自己的晦暗。
亓鸩伸出手,伸手往任晚背对着自己的方向,只摸到了她的发丝。
然而,任晚就这样毫无征兆的侧转了身。
亓鸩有所感,放下了手中发丝。
“亓鸩,你坐起来。”她语气冷冷,似乎是生气了。
亓鸩愣住了一刹,手中的发丝方才已经被抽走。
他还是坐了起来,无措地看向任晚的方向,明明外面有月华皎洁,不过,他也只能感知到透过眼皮的微亮。
看不见她面上的表情,所以亓鸩无法确定任晚此刻情绪几何。
“你记得我曾说过等到了虔文阁之后,我会给你回答吧。”任晚明知故问。
任晚眼看着他装作没听见,丝毫反应也无。
任晚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那么……我现在想提前告诉你了。”
亓鸩终于是不再装聋作哑了。“我……可以不听吗?阿晚。”
他只不过是在拖延,拖延着等她的最后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