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了两人对他投来奇异的目光,怀良感觉自己是一只正在变异的生物,磕磕巴巴地透露了他知道的事情:“我想起来在‘泉’里面那个引导员说过,建立那个世界最初的目的是给我洗脑,还一直在询问我进去之前发生的事。”
“洗脑?是在传输什么思想吗?”
“不是。”怀良转头,见着扆茉正认真地看着他,那个被后天创造出来的扆茉又和她重叠了脸颊,怀良想起了她说过的话,“是要转变性格,傲慢自私,厌恶女性。等一下,她说的好像是不尊重来着。”
“还有谁需要把你变成这样的人?”戚远造甚至觉得不需要思考,在整个行动中与怀良有接触、痛恨他原本品质的人还会有谁,“除了你父亲以外。”
“怎么可能……”怀良忽然意识到,傲慢自私和不尊重女性,都是那个人造智慧体以怀良为基础概括的。从他的视角看,这三个词其实高度概括了他的父亲。他真的需要自己变成他那样的人吗?怀良回忆起父亲以前说过自己是这个家族唯一的孩子,一定要继承香火多生子嗣,以后的道路便是进入行星联盟当官员。
虽然怀良表达了怀疑,但是戚远造已经从他的表情变化得出了一些答案。戚远造知道父亲是怀良心里结了痂的伤口,不愿意再多问,“那就想想你和你父亲的关系吧,虽然我们这些外人不好评价你的家事,但这也算是重大事故,你要是想到了什么再和我们说吧。”
短暂的沉默以后,扆茉问戚远造:“这样看来,怀良所在的实验室就是莫泽罗人的,毕竟他们手里有神经药物又有进行实验的需求。”
“对,若怀礽和莫泽罗人有利益关系,莫泽罗人替他把怀良送去那里洗脑就是成立的。”
扆茉刚想问是否应该对莫泽罗星球进行调查,怀良便开口:“您觉得我爸爸……怀礽,是因为一己私欲才签字通过这份法案的。”
“这很难说啊,他们在教堂那个敏感的场所见面,回来以后不到半个月就签署了新的精神药物法案,况且莫泽罗人就是地球淡水产业的主要资方……这里面真有什么交易也不是不可能。”戚远造摊了摊手,他希望怀良可以理解他的怀疑都是符合逻辑的,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
“抱歉,我不该这样评价你父亲,只是做猜测。”戚远造说道,“我毕竟没有亲眼和他见过面,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您也不用这么说,在我看来他就是傲慢自私的人,他做什么龌龊事情都有可能。”说到这里,怀良一下子想起了自己温柔、弱势的母亲,她还在被欺骗着吗?知道自己崇拜的丈夫追逐名利不择手段吗?
说了这么多,三人仍旧没有讨论出教堂爆炸案是如何发生的。扆茉给两人展示了之前许辰让她收集的资料,并没有什么指向性。最近的一篇新闻提到了教堂爆炸案中的伤亡人数,其中五死一失踪——失踪的“梁真纪”就是仕文进入教堂用的假身份。幸好玉犹谨慎,教仕文用了不同的邀请函和假名字,才没引起那些委托仕文偷运货物的莫泽罗人注意。
“也许还有一些内部调查的报告没有公布,我明天找人打听一下。”戚远造说,然后自顾自地说起了后面的安排,“这几天下酸雨,飞船沾了不少我已经让荷马把星坠号的节能模式调回去了,从今天晚上开始一切照旧。你们两个明天一起和荷马去怀良之前发过来的位置信标,记得一定要小心,安全为上。怀良,后天之内可以修好你的记忆中枢吗?我们三天后就离开英仙座。”
“去哪儿?”
“斯普林霍尔星云,梅瑞狄斯星域的宇宙狩猎场。”
扆茉有些疑惑,“我们现在这个状况还能参加宇宙狩猎吗?”
“当然不行了,过去是为了让许辰越扬他们放假,我们是去做事的,星坠号得运营起来了。况且,‘泉’后面有怀礽这样的高官牵涉其中,我们星坠号又在教堂爆炸案中出现过,很难不被他和莫泽罗盯上。对了,还得给怀良搞个能在行星联盟通行的身份,省得有人真查了过来发现你。”
怀良机械地点点头。
“这事就麻烦玉犹办吧,她知道可靠的门路。对了,扆茉,你让玉犹明天上午来找我。”
即使在扆茉和怀良看来戚远造仍旧需要被好好照顾,但戚远造执意要自己离开。临走之前,他嘱咐扆茉帮他清理绿天鹅海芋,便操纵着轮椅离开了温室花园。
“我帮你拿吧。”不等扆茉起身,怀良就先去拿剩下的湿巾,然后回来,擦拭起了绿天鹅海芋上面那些只有戚远造这个洁癖才能看到的灰尘,“舰长好像心情不大好。”
“可能是因为工云照吧。你呢?你心情也不好吗?”扆茉想到今天晚上说的事情或许会对怀良有些负面的影响,便问道。
“确实挺烦的,但是我知道他跟我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就是有点不舒服而已。”
扆茉轻轻地拍了一下怀良的手臂,安慰他说:“要是心里真的不痛快你就和大家聊聊吧,别憋着。”
“嗯,可能会和他们聊聊吧……抱歉,我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能和你说一会儿话吗?”
“好啊。”
话到嘴边,怀良又觉得没有太多可以倾泻给扆茉的。他总觉得扆茉脆弱需要保护,或者对他的负面情绪不感兴趣,只好说自己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扆茉擦拭绿叶片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抬头直视着怀良,却发现他好似根本不敢和她同样心平气和地直视她,“我说,你回来以后就一直很不对劲,你以前跟我说话从来不拐弯抹角的,现在每次要跟我说点什么就在顾左右而言他,你们到底有什么不能跟我直接说的啊?”
有点担心扆茉躁郁发作,怀良连忙说是自己太久没说话,语言组织能力有点退化了(其实在“泉”里面的时候一直就没停过嘴),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提问:“你是因为我和舰长之前有些事情没和你说吗?我当时是觉得有些事情说了会吓到你,就是这样。”他有时对扆茉的担忧真的可以抵消自身的压力。
“也许吧,总觉得谁都有事不告诉我。”扆茉心里想着那个秘密号码的事情,还是有点不开心,“抱歉,明知道你心情不好还凶了你。”
“没事,你有不高兴的事情也可以直接跟我说。”
怎么就又变成他安慰我了呢?扆茉郁闷地想着,忽然听到怀良说:“对了扆茉,我可以拜托你两件事吗?”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