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也一愣,似乎没料到两人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还有这种可能性存在。姜颂软绵绵地推了他一下,“你说啊。”林也收拢双臂,忽然将她抱得很紧,要把人揉进骨血里。姜颂蓦然心慌,又有点后怕。但林也又出乎意料地减缓力道,干燥的唇瓣擦过姜颂的鬓发,在她前额落下一个吻。他轻缓地说:“我已经表明我的态度,如果你还是不肯——那也是我必须咽下的果。”苦果。姜颂无声翘起了唇角,偏偏还要装作失望的样子,追问道:“就这么算了?不能像霸道男主一样强取豪夺?”林也:“……你喜欢那样的?”“也不是啦,偶尔来一下好像也还——”她话没说完,已经察觉到危险,林也半个身体覆上来,一手按住她两只手腕,另一手不安分地点火。姜颂求饶:“我瞎说的!”林也不听,堵住她的嘴。还是顾及她的身体,没有全然放纵。最后这次,温柔得不像话。姜颂感觉自己像一叶扁舟,在和风细雨中,摇摇晃晃地摆渡,抵达彼岸。是真的没力气了,连精神也涣散,她不知道是什么结束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了,关于这晚的最后记忆是,一道沙哑温情的嗓音在她耳边低语:“我永远不会强迫你,即使明知自己不能承受你不在,可如果那就是你的选择,我也认了。”“我只要你记住一点,别怕,相信我。”……醒来时,已是隔天下午,小区里安静异常,遮光窗帘又拉得厚实,姜颂睁开眼睛,恍然以为还是晚上。两手没有章法地去摸手机,却触到一片紧实的肌肉,紧接着身边人从喉咙里溢出一声轻哼。姜颂下意识收回手,然后下一秒整个人被他揽入怀中。林也埋首在她颈窝深吸一口,隔了几秒才出声说:“醒了?”姜颂“嗯”一声,意识清明,昨夜一幕幕在脑海里回放,这会儿又衣无寸缕地和他相拥在一起,心里难免涌上一种叫做“事后”的羞涩感。“几点了?”她问。林也一只胳膊伸长了,摸到放在床边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他眯着眼睛看一眼,“快三点半了。”姜颂“哦”一声,又没话了。过了会,她肚子“咕噜”叫两声,林也彻底醒过来,抱着她问:“待会出去吃,还是订餐让送过来?”姜颂饥肠辘辘,身上又覆了一层黏腻薄膜似的,不清爽极了。她推他,“先起来,我要洗个澡。”“嗯。”林也松开她,抬手就要去开灯,姜颂喝住他,“别!你你你——先出去!”林也:“?”姜颂又推了他一下,然后坐起身,一把扯过被子,把自己整个包裹住。晦冥中,林也裸着,一身光凉。他反应过来,没让自己笑出声,顺从地起身出去。姜颂呼出一口气,瘫软无力地去浴室冲澡。被热水泡过之后,身体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得连抬手去拿浴巾都费力。她披了件浴袍走出去,拉开窗帘,盛夏午后的阳光骄艳丽而刺目,她抬手挡了一下。再回头,看见昨晚那条烟紫色裙子堆叠在单人沙发上,皱皱巴巴的,已经不能穿了。打开衣柜门,果然不出她所料,里面一应俱全,都是林也给她准备的衣服。指尖滑过一排衣架,随后拿了一套出来,换上。穿戴整齐之后,姜颂去客厅。林也靠在沙发上,左手指间夹着一支细烟,手腕搭在扶手上。他也刚冲过澡,头发应该是没吹,只用干毛巾随意擦了擦,凌乱而半湿的造型。他穿一件黑色polo衫,配深灰色收脚工装裤,脚上一双黑色人字拖,露出的脚背白皙无比,有些许青筋浮现其上。样子看着有些餍足后的懒散。他听见脚步声,偏头看过来,“洗完了?”姜颂“嗯”一声,心想,他好像变得很喜欢“说废话”,洗没洗完,醒没醒,其实一眼就能看出来,偏偏还要多问这么一句。但又想到,好像越是亲近的人,越是喜欢“说废话”,有时候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一直关注你,时时刻刻都期望和你产生互动。林也没夹烟的手朝她隔空伸来,姜颂走过去,被他一下握住手腕,她便顺势坐到他身边。静谧的午后,逐渐西斜的太阳朝客厅里洒进橘色的暖光,时间也似变得缓慢,他们就那么坐着,谁也没说话,偶尔对视一眼,眼尾总是往上扬的。出去虽然折腾,又有风险,但一直待在屋里也实在太闷。林也征求过姜颂的意见之后,说带她去北音附近的小吃街,吃完饭之后还能去学校里逛逛。两人都戴上口罩和鸭舌帽,下楼之前先预约一辆网约车,出了小区大门,司机已经把车停在路边等着他们了。不过十来分钟的车程,到了小吃街,林也牵着姜颂的手,漫步在街头。除了外形太打眼,他们看起来就和任何一对大学生情侣一样,一样亲昵,一样因爱无所畏惧。林也在她昨夜说过的那间花店前停下,选了几支乒乓菊,紫,粉,白搭配,让老板娘用做旧的装饰报纸抱起来,然后递到姜颂面前。姜颂捧着花,其实已经笑弯了眼,却揶揄一句:“不应该是玫瑰吗?999朵的那种。”林也瞥她,“也行。只要你不嫌抱得胳膊酸。”姜颂:“当然是你抱啊,男生送花,女生在意的就是那一瞬间的惊喜,后面至于花该怎么处理,放哪儿,怎么放,都该男生去想。”满嘴的野蛮女友论调。林也却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抬脚就要返回花店里。姜颂赶忙拉住他,“喂,我开玩笑的啦。”林也直男病犯了,认真问:“真的不要?”姜颂肯定以及确定再次申明,好不容易把他拽走,拉进旁边一家烤肉店。她心想,算了,以后还是不要逗他了。两秒之后,她又烦恼,可是逗他很好玩……用完餐之后,两人一身烤肉味地出了店门,信步往北音校园走去。幸亏进出不用核查身份,但还是怕被门口保安抓住问询,姜颂迈着小碎步,推着林也做贼一样混了进去。几年没来,校园里变化却不大。姜颂话变得密集,挽着林也的胳膊,叽叽喳喳地和他说,大一大二经常在这栋教学楼上公开课,图书馆二楼靠窗的位置视野很好可是每次都需要早起才能抢到,食堂一楼右侧倒数第二个窗口的兰州拉面做得劲道又入味……林也迁就她的步子,安静地听她说,口罩下,梨涡时隐时现。走到体育馆外,姜颂说要去洗手间,林也正想抽支烟,就没跟着一起进去。手机铃响,姜颂从兜里掏出来,瞥一眼屏幕,轻盈向前的步子忽地一顿,她偏头,透过落地窗正好看见外面暮色四合,华灯初上,林也就立在门口一棵高大的法桐下,口罩拉到下巴下,抬手将指间的细烟送到嘴边。深色系的衣服衬得他孤拔而清绝,实在过分惹眼。他似有所感,忽然转头朝玻璃窗内看来。姜颂怔了一下,朝他挥挥手,另一手捏着响声不断的手机快步拐过走廊。毫不稀奇,是吴最打来的。他原本就说过,要姜颂在今晚之前给出确定答复。只是没想到他催促得这么准时。姜颂推开体育馆侧边的小门,站在檐廊下,没有表情地滑下接听键。“姜小姐,经纪合同我这边拟好了,你邮箱没变吧?等会发给你。当然,你要钱也行,把银行账号给我……”吴最连句寒暄都没有,开门见山地认定了姜颂会像之前那次一样,打着维护林也的名义抛下他。“吴总监。”姜颂打断他。吴最很市侩地笑了一下,“怎么,你如果既要合约,又要钱,也不是不能商量。总之,只要你开口,这事就有得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