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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第1页）

苏意十分平静地吞下一口茶水，眼中无甚波澜，笑了笑道：&ldo;的确如此。&rdo;却话头突然一转，盯着云华依然笑着，&ldo;过阵子便是我的生辰了。&rdo;

云华愣了愣，沉吟一阵道：&ldo;不如……不如我把栖云楼转赠与你如何，就改名作……作&lso;歇意楼&rso;。&rdo;这话说得方到话尾，云华便匆匆起身，虽是玩笑话，但觉得能说出这话来实在有愧，显得自己抠门得紧，怕苏意听完瞪她，也不敢瞧苏意是什么眼神，便匆匆告辞。

诚然话是闹着玩，准备什么贺礼便令云华愁上愁，这礼还没送出去便得了这么大一份回礼，她也不能太小气才是。于是此愁覆彼愁，云华便忘了之前那档子事情，到处征询起罕有的奇珍异宝来。

那些奇珍异宝无非只是些罕产或难见的东西，定难入苏意的眼，云华倒琢磨着，不如从自己府邸的檐柱壁角磕几块铸鸟雕兽下来，好歹也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如此折腾几日，也没想出个别致的想法来。

偶一瞥沐青阳在她临走前赠她的那只百宝钿的木匣，云华却突然来了些主意。苏意喜欢些什么，她是没有主意的，苏意的所喜所好只有她的兄长云褚一清二楚。云褚是最喜欢苏意的，就连当年苏意唬过她和兄长的那只箭，也被云褚好好收着，不晓得在哪里宝贝着。

云华作了主意打定找匠人做一只错宝剑鞘。但错宝的工艺，姜国却的确难寻抵得上觐国那般别具匠心，绝冠精巧的匠人来。

于是几番挣扎，云华决定去厚着脸皮寻一道沐青阳。

遣国使者皆被安置在鸿引馆，云华便挑了一天不显眼的好日子，揣了两壶花酿，只身悄悄前往。

沐青阳听闻是云华来访，只应了一声，也不出来待客。云华被引到沐青阳跟前时，沐青阳正仰躺在一方小湖中，身下是一只还不及他宽长的小舟，两条腿曲伸着才趁了这小舟的长度。池中映着苍茫的景致，如此时节，池水应当是依然寒凉的。此人一只手臂蜷垫着脑袋，另一只手随意搭在水中，浸湿了半只衣角。

云华在岸边站了一阵，始终开口道：&ldo;你这是在纳凉么？&rdo;

沐青阳却迟迟不肯应一声。云华站着有些累了，便打算去厅中坐一阵子，喝喝茶水歇歇脚，顺带行个方便知会他的侍从一声，青阳君在水中中了邪风动不了了。

这厢刚移了两步，那厢便终于开了口。声音略为沉闷，又有些切齿，道，&ldo;这么几日了，你倒是沉得住气。&rdo;

云华听沐青阳好歹开了口，便将手中的花酿往前一递，咧嘴笑道：&ldo;给你的。&rdo;

沐青阳偏头瞥一眼云华，随即撑起半个身子来，船身左右晃了两晃，云华有些纠心道，&ldo;你小心一些，这船如此窄小，万一落了水……&rdo;话头一顿，&ldo;怕被说了我们姜国待客不周。&rdo;

沐青阳唇角微动，起身踏上岸边，云华便伸手去接他那半只湿袖，打算替他拧去些水，却被沐青阳将手一缩，背去身后，道了一声，&ldo;水凉。&rdo;

第六章燕来窥画栋2二人方进房门，便早有侍女将新衣备好在房中。沐青阳解了上衣，朝云华挑眉道：&ldo;你帮我换。&rdo;

云华撇撇嘴，但既然此番是有事相求，便伸手接过了衣服，一边替沐青阳套着衣衫，一边问道：&ldo;你在这鸿引馆可还习惯？&rdo;

沐青阳道：&ldo;不习惯。&rdo;云华愣了一愣，没想到自己只是客气寒暄一句，竟然寒暄出了问题。

沐青阳又道，&ldo;我觉得你宫中不错，不如我搬去住，可好？&rdo;

云华点点头，道：&ldo;好。&rdo;反正自己还有府邸，再不济还有那个栖云楼，府中的景色看惯了，待过阵子天气稍热些了，那儿的景致应当也很是不错的。

沐青阳甚是觉得奇怪，若是平时如此，她再不济也会同他拌两句嘴，同今天如此乖巧的时候，实在罕见。还未等沐青阳发问，云华便沉不住气问道：&ldo;你上回送我的错宝木匣我十分喜欢，可不可以帮我找个匠人来，我想做一些别的物什……好好赏玩一番。&rdo;

沐青阳瞧着为自己结带结了十几回仍没有结上的云华，接过手去两下系上，道：&ldo;你想要什么同我说便好，何必非要找个匠人。你嘴笨，我怕你说的旁人听不明白。&rdo;

这后半句令云华有些恼怒，鼓嘴道：&ldo;不用，我便要个匠人来。&rdo;

沐青阳瞧她这模样觉着有趣，复问道：&ldo;你倒是说说你想做些什么物件出来，非要找个匠人来在你府上养着？&rdo;

云华不想泄露了天机，支支吾吾没个言语。沐青阳便不依不饶，挑着眉继续道，&ldo;你若不说，我便不帮你。你想要什么有什么是不能同我说一说的，难不成还是什么难为情的物件？&rdo;

云华瞪着沐青阳沉默了一阵，道：&ldo;我想做一只错宝剑鞘。&rdo;

剑鞘这种东西，想来也不应是她做来自己赏玩，若不是自己赏玩，能要的上这种东西的，怎么想便也只有那个苏意了。沐青阳双眸微眯，继续发问道，&ldo;赠人？是赠给那个什么苏意的？&rdo;

沐青阳一语道破，云华着实惊奇，想想不就是个生辰送礼的事情，又不是上贿，也没什么必要心虚隐瞒，便索性全部交待道：&ldo;苏意过阵子便到了生辰，我便想送一件别出心裁的礼物来，他从前没怎么过过生辰这个东西，我也从没准备过什么别致的礼物。这回……&rdo;栖云楼的事儿到了嘴边又生生吞了回去，续，&ldo;这回……就想准备一个别致的送他。&rdo;毕竟是礼尚往来的事情，自己也不能做的太抠门，楼是还不起，但多花几分心思也算弥上一些短。

谁知沐青阳这便有了脾气，甩了袖子，径自躺去了床榻上，背对着云华闷声道：&ldo;不帮。&rdo;

云华急了眼，&ldo;为何不帮？你方才说我若不说缘由便不帮，如今我说也说了，你却为何不帮？&rdo;

沐青阳冷哼一声，满腔酸味道：&ldo;我生辰的时候也没见你如此上心赠过我什么东西。&rdo;

此事不说便罢，说起来云华便真真上了火气，没了好脾气：&ldo;如何没赠过，不是全被你扔了么？不帮就不帮罢！&rdo;罢了便摔袖而去。

从前的那些事情，云华每桩都记得十分清楚。沐青阳十五岁那年，那时候她喜欢放纸鸢，便想能同她的夫君一起放纸鸢，于是花工夫亲手糊了一枚，上头还十分认真地画了一对鸳鸯，虽然画得不精致，估摸着放也放不起来，但毕竟也是费了心思的，希望能讨得夫君一点点开心。结果她欢喜着将这纸鸢拿给他的时候，他却一把夺过便掼在地上，一脸嫌恶。她觉着是她的纸鸢做的不够好，她的夫君才瞧不上眼的，她也晓得他不愿意听见她的哭声，便生生忍下，回了房间才嚎啕大哭起来。

沐青阳十六岁生辰的时候，她想起之前读过一句诗句，道是：&ldo;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rdo;于是她便又做了一条罗缨，悄悄挂在了他时常佩着的一块玉佩上。她便再也没有瞧见他佩过一回那枚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