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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第1页）

她恍然想起昔日父亲曾与自己说&ldo;假如这世上还有一个人爱你，那就是你的父亲&rdo;，不由得喉头一哽，往前走了两步，又生生忍住了，转到桌旁拿着勺子搅动锅里的粥：&ldo;也好，刚好饿了，那就陪闻公子和冯大人喝碗粥吧。&rdo;她动手盛了一碗粥，却是到了冯少卿身前，单腿跪下：&ldo;冯大人，光吃这些太腻了，喝碗粥吧。&rdo;

闻臭插嘴道：&ldo;驸马老兄，那粥我已经喂老头儿喝了三大碗了，他馋了好些日子，让他多吃几块肉吧。&rdo;

冯少卿立刻换了原本的一脸呆滞，挪开盯着冯素贞的眼，配合地做出一副馋相：&ldo;肉……肉……&rdo;他错开脸，胡乱地抓了块肉塞进自己嘴里。

冯素贞心里五味杂陈，强笑道：&ldo;还是公‐‐公子想得周全。&rdo;

闻臭笑道：&ldo;粥盛了就别浪费，驸马老兄，尝尝看，我可是熬了一个时辰呢！&rdo;

天香还特意亲自熬的粥？

&ldo;闻公子熬的粥，能喝吗？&rdo;李兆廷怀疑地问道。

冯素贞已经喝了一大口入腹，粥还滚烫，烫得人落泪。&ldo;好喝，很好喝，&rdo;她将粥一口喝干，撩袍跪地，&ldo;臣冯绍民，谢公子赐粥。&rdo;

闻臭皱起了眉，一伸甘蔗挑起了她的胳膊：&ldo;跪什么跪，来来来，跟我一起陪冯老头儿吃肉！&rdo;

&ldo;对对对，驸马爷没事儿跪什么呀，不如陪冯大人说说话儿。冯大人，这是当朝驸马爷，今年的新科状元郎，哟，你们俩是同姓呢，说不定，你们上辈子还是亲戚呢‐‐&rdo;王公公翘着指尖说着场面话，&ldo;哟，您瞧，长得还有点像呐‐‐&rdo;

李兆廷深恨王公公给冯家带来的一切，不悦道：&ldo;王公公姓王，王八也姓王，按照王公公的说法，难道王公公上辈子和王八就是亲戚了？&rdo;

冯素贞微微扬起了眉毛。王公公那话说得确实怀了几分目的，可到底还上得了台面，但李兆廷这么说话，就是显然地找茬了。

王公公冷笑道：&ldo;哎哟，杂家不过说句亲切话儿，榜眼这是哪儿来的火气啊？&rdo;

&ldo;够了！&rdo;闻臭不悦地用筷子一敲碗，扔了个袋子给王公公，&ldo;要闹外面闹去，当本公子纸糊的啊？&rdo;她夹起一块豆子扔进嘴里，头也不抬道：&ldo;甭推了，收着吧，先给老头儿找个房间简单布置布置去，记着，我要你亲手布置。&rdo;

王公公双眼放光，接过那一袋子金豆子连连称是，对着李兆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了。

李兆廷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自寻了个杯子从天香身旁倒了酒一饮而尽：&ldo;公主为什么要给那个恶奴钱？&rdo;

天香翻了个白眼道：&ldo;我不给他钱，难道还看着你们俩跟我眼前斗法？&rdo;

李兆廷决定给公主上上眼药：&ldo;公主什么身份，只要申斥一句，不就能让他下去了？难道这个恶奴还能奴大欺主？&rdo;

天香气乐了：&ldo;我乐意砸钱把他砸下去，你替我报什么不平？对我而言，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那都不叫事儿。&rdo;

&ldo;公主还真是财大气粗，&rdo;李兆廷苦笑一声，&ldo;若是我也有陶朱之能，当初我也如公主这般，肯舍千金换一命，兴许，兴许冯家就不会……&rdo;

&ldo;诶诶诶，乌鸦嘴，怎么明明是好话儿，从你嘴里说出来都变馊了呢？&rdo;天香不满地撇撇嘴，&ldo;我说的是，&lso;对我而言，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那都不叫事儿&rso;，就跟匠人能用手艺、农人能用田地、武夫能用力气解决麻烦一个意思。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我眼下有的只有钱，当然遇到事儿先想的是用钱解决，但不能用钱解决的事儿，我可真没辙。当初冯家的祸事，是钱能弭平的么？&rdo;

李兆廷一愣，垂下了头。

天香把玩着手里的酒卮，轻启朱唇道：&ldo;权。&rdo;

一直静默的冯素贞忽然抢过天香的酒卮，仰头一吞。

对，权。

她生在官宦人家，父亲守牧一方，生来富贵，衣食无忧，又能读书习武，已经比旁人幸运得多。可在更高的权力压到头上时，便如蝼蚁一般动弹不得，只能束手就缚，任人宰割。

她恨，恨自己这张惹祸的脸；更恨，恨自己只是一介深闺女子，纵然有一身文武艺，却也只是水中浮萍。这世道从来不公，有的人天生就有判人生死的权力，而有的人，只能拼了命的去挣，还有的人，根本挣也挣不来。

所以她才会在大考的皇榜下，停留了那么长时间，还是毅然报了名。

金钱也好，暴力也好，才华也好，都报不了她的仇。

能为她报仇的，只有权！

&ldo;千形万象竟还空，映山藏水片复重……&rdo;冯素贞闭目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