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素贞惊诧,起身问道:&ldo;顾阿监怎么来了?&rdo;
顾全笑容可掬:&ldo;公主殿下听说府上的下人都去看灯了,特遣小的来伺候大人用茶。&rdo;
冯素贞狐疑地端过茶盏,却瞧见茶盏下压着一张纸条。
她瞥了顾全一眼,顾全垂了头,没多言语。冯素贞展开那纸条来看,只见上面写了七个字:沅有芷兮澧有兰。
冯素贞心口一跳敛容问道:&ldo;公主也回来了?&rdo;
顾全笑道:&ldo;公主说她笔墨万钧,怕鸽子承受不住,她便亲自带回来了。此刻正在笔墨描绘处候着您。&rdo;
公主府唯一有芷有兰的地方便是花园了。
虽是寒冬,又已入夜,零零星星落起了雪,但冯素贞并不觉得冷。她披着黑色的貂裘大氅,走过挂着红灯笼的漫漫长廊,不时在空中绽起的烟花随时给她的身上、脸上染上一片绚烂。她听不到自己的脚步声,却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外界喧闹和在一起,越是近了那亭台水榭,越觉得城里的烟花爆得密集。
几只琉璃灯暖暖地照亮了池中水榭,厚重的锦缎之间隐约地映出了一个人的身影。冯素贞挑帘入内,顿觉热气扑面而来。
冯素贞被热气熏得眯起了眼,待缓过来,正看到天香坐在榭中的卧榻上,仰头望着自己。她定了定神,再细细看去,那微醺的酡红脸颊,波光闪闪的眼眸,巧笑倩兮的唇角,确是和她分别了月余的天香公主:&ldo;这么久没见我,想不想我?&rdo;
冯素贞心底一软:&ldo;其实,我每天都能看到你。&rdo;
天香诧异:&ldo;你从哪里看到的?&rdo;父皇把自己看得死死的,若不是今夜哥哥大婚父皇吃醉了酒,而那顾全也有心攀附新皇帝,自己此刻也溜不出来。
冯素贞道:&ldo;太上皇每日用过早膳之后,你会搀着他在御花园里散步。我每天早上在东宫里头办公,都能看到你。&rdo;
天香困惑道:&ldo;可是东宫和御花园有隔墙,并不相通啊……&rdo;
&ldo;御花园里有一处明月门,&rdo;冯素贞笑道,&ldo;每日辰时三刻,烧薪司会送银霜碳至东宫,那道明月门会打开约一刻钟的时间。我那时便会在窗口站上一刻钟,只要耐心等着,总能看到你的身影。&rdo;
天香面上更红了些。
冯素贞也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忙错开脸,看到帐子里的热气来自两个烧得通红的红炉,一个煨着羊肉,一个烫着酒。
冯素贞笑道:&ldo;宫里的婚宴怎么还短了公主的酒肉,要回家来开小灶?&rdo;
天香语带惆怅:&ldo;心里不称意,纵使山珍海味,也是索然无味。&rdo;
冯素贞关切道:&ldo;怎么不开心?&rdo;
&ldo;哥哥大婚完毕,父皇明早喝过哥哥嫂嫂的茶之后,就要动身南下了。&rdo;
冯素贞敛了笑,落座在天香身畔:&ldo;这么快?不等出了正月?&rdo;
&ldo;父皇说人多走得慢,若是再晚些出发,就看不到江南春景了……他老人家还一心惦记着&lso;烟花三月下扬州&rso;呐!&rdo;
冯素贞静静望着炉边跳跃的火焰,天香也不说话,只动手去搅动锅中的炖肉,暖暖的香气袭来,两人一时无言。
冯素贞想起太子之前和自己说的话:&ldo;此一去,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三年五载。&rdo;她心内涩然,伤怀道:&ldo;明日……一路顺风。&rdo;
天香眨眨眼:&ldo;我走陆路,不乘船。&rdo;
冯素贞顿了顿:&ldo;那,一路平安。&rdo;
天香笑道:&ldo;好‐‐还有别的想对我说的吗?&rdo;
冯素贞一愣,垂下头去:&ldo;……东西可收拾好了?&rdo;她感到词句匮乏,自己笨口拙舌地像个稚子。
天香无所谓道:&ldo;这事我不需要操心。&rdo;
冯素贞想了想:&ldo;时常写信与我吧。&rdo;
天香颔首:&ldo;我会带着鸽子,每到一地,先与你通信。&rdo;
冯素贞点点头:&ldo;那就好,那就好,那‐‐征铎劳累,你今夜需早些休息,好养足精神,我‐‐&rdo;她抬眼看到天香正正盯着自己,一时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