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收!”
“你留下了?”
“在大街上你推我顶叫人看着像什么话?”
“真胡涂,本来他是勒索、受贿,你一收这钱,他就没事了!”
“你以为不收他就跑不了啦?他会说原是托咱买的烟,咱偏不收他的钱。再有运动还刷你拉拢腐蚀干部的大字报呢!”
赵承志不由得苦笑起来,原来他一直以为自己老伴文化低,知识少,看问题没政治头脑。今天才发现,有些事她竟比自己还看得透些,这些从实际生活总结出来的生活观念,竟不是三两句书本上的话可以攻得倒的。
“这个徐老大!”赵承志发狠说,“建筑公司不能留他!”
老伴没答腔,径自忙自己的家务去了。
赵承志第二天整理了一下东西,第三天去宾馆大会服务组报到,工作人员告诉他住在三〇二号房间。他乘电梯来到三楼,推开三〇二房间一看,两张床都有人坐着,以为没看准号数,连说:“对不起,走错了门,”就要往外走。这时,左边床一个人站起来说:“赵经理,没走错,这床是您的。”赵承志一看,原来坐在那儿的是徐老大。
“你。你来参加会?”
“您又忘了,今天是您量血压的日子,您不说了今天来开会吗,我先来一步等着您。咱们巡回医疗组就是这个规定,送医到人!”
“别人那里你也这样?”
“当然,我这才从老工人余师傅家出来。不过,对那几个打砸抢首要分子我们不能这么做,感情上过不去呀!*****中我受过他们蒙蔽,这条界线是非划清不可的。”
赵承志再也找不出话来说,只好坐下叫他量血压,查脉搏,整整闹腾半小时,临走又留下两瓶药,说是从香港进口的。在卫生所业务会上由大家共同研究分给哪个患者,他只是带来了而已。
徐老大走后,住在对面床上的某厂长连连称赞:“你们厂这医务人员工作态度真好,回去后我要叫我们厂的人来学习。”
“学习?我还要打发他走呢!这小子看风使舵,见人下菜碟!走后门,势利眼恶劣得很!”
“就这些吗?”
“这些还不够?”
“你不要,给我们!*****中上来的那些大员们、部长们,哪个不会这一套?不会这一套上得去吗?他不是‘***’嫡系骨干吧!”
“那倒不是!”
“那就好办!”
赵承志一听,又心活了。心想:徐老大这种人在社会上总要存在,要紧的是当头头的自己要冷静,别叫他牵着鼻子走!这种人不能**消灭,只能改造思想,而从改造思想角度看,倒是老单位对他摸底。容易有的放矢,当真从革命利益出发或许还是不叫他走有理。矛盾不能外交。
赵承志在宾馆开了十天会,徐老大来送医上门四次。那认真负责的工作作风,那恭恭敬敬的说话态度,真叫安心挑毛病的人也难以找出纰漏。
散会的当天晚上,赵承志回到家里,和老伴一边喝着茶一边闲唠嗑。
赵承志说:“这个徐老大,我又不想叫他走了。”
老伴说:“听那话头,他自己可愿意换个地方。”
“他倒想走?为什么?”
“他想入党,说到别处解决能快点,在你们这不大好解决。”
“那倒是,我们龛了他十多年,把他看透了!换个地方,又不搞*****了,只怕十年也看不透,像他这么脑袋活的人,入党还用等十年?”
“要不是*****,你不也早把他培养进党内了吗?”
赵承志听了,脸红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赵承志当天想了半夜,第二天上任,决定的头一件事是坚决把徐老大留下来,他认为这才算对党负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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