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看清来人是谁之后,骄矜的尚书之女却也只能收敛神色,和身边其他的姑娘一起,朝她屈膝见礼。
“公主殿下——”
身着锦衣华服、头戴碧彩珠冠的女子昂着头款步走来,她容貌极盛,美目流转间是盛气凌人的美。
而她的身后,垂着脑袋跟着伺候的宫女两只手都不够数。
在宫中,这么大的排场,除却骄横跋扈的昭宁公主,还能有谁?
看着席间各有来头的花红柳绿们,各怀鬼胎地向她揖礼,昭宁眼底升腾起浅薄而快慰的笑意。
瞧瞧,这可不是落魄公主能看到的景象。
宫中最讲究尊卑,却也最不讲究。
没有品级的臣女理应向公主见礼,然而大官儿的女儿,会向不受宠的落寞公主低头吗?当然不会。
他们生来高贵、眼高于顶,践踏完卑贱的人恐怕都只会嫌染污了鞋尖。踩低拜高都是稀松平常的事,不会有心记得。
可她记得。
想及此,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昭宁心里连报复的快慰都丧失了。
她唇角勾起戏谑的弧度,施施然向田家女走近,故作惊讶地去搀她起来。
“可不敢当田二小姐的礼,毕竟是和太子殿下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情谊。没准以后呀,本公主还有在座的各位,都要仰赖田小姐的鼻息呢!”
晨起涂的脂粉都盖不住田晓筠涨得通红的脸。
到底年纪不大、城府不深,尽管家中嘱咐过,这昭宁公主风头正盛,莫要与她起冲突,此情此景也实在忍不下去了。
她算那门子公主?不过是那异域妖妃带进宫的野种,连玉牒都上不去。
也不知这两年皇上喝了哪罐子迷魂汤,竟真把她当公主来养了!
分明往前数几年,她还像那宫墙下的稗草,轻贱得很,连得脸的宫女太监都可以踩上一脚。
这样的人连给她提裙角都不配,也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田晓筠自诩清高,受不了这样的落差。
她在眉目张扬到肤浅的公主面前直起腰,打起一副傲骨铮铮不畏权势的架势:“臣女并无此意,公主奚落臣女便罢了,何苦连太子殿下都攀扯进来,污损他的名声呢?”
她身形纤弱,肩头微耸,状似抽泣,还真有心肠软的傻姑娘走来好意安慰她。
感受到周遭若有似无的谴责目光,昭宁轻嗤一声,尽态极妍的面孔上满是轻蔑。
她可不在乎旁人怎么看她,更不在乎她那虚伪之至、装腔作势的太子皇兄名声如何。
“看人做戏,实在无趣。”昭宁抬手掩唇,打了个秀气的呵欠。
她利落地从琵琶袖中拿出封信,拍在了田晓筠面前。
“令兄这回写给本宫的情诗词藻不错,可是言辞间还是太过矫饰,带回去吧,让令兄重写。”
满京城的人都晓得,田晓筠一母同胞的哥哥田修远,为昭宁公主的美色所惑,好好的一个才子,前途、颜面浑然都不要了,日日蹲守在公主府门前,死缠烂打地求昭宁公主允准自己为她写诗作词。
若非有此渊源,田晓筠也不会如此沉不住气,要同昭宁争执。
眼下,田晓筠更是被昭宁气得眼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