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咬下唇,捏住火封的那只手攥得发白,正欲把这封信狠狠地摔在昭宁脸上时,忽被身后的闺秀牵紧了袖角。
“晓筠,太子殿下来了。”友人低声提醒她。
昭宁站定在席面前,比旁人更早看到了嶙峋假山后缓步走来的人影。
太子萧晔。
他身形清隽,步履潇然,却并没有天潢贵胄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相反的,他脸上笑意温润,像春暖花开后化了冻的溪水。
正是这样不显山不露水的一个人,连下叛军十三城,乱军中亲取贼首首级。
此时,萧晔正弯腰抱拳,朝席间向他行礼的老臣回礼。
他赶着回宫觐见,身上的银光甲没来得及卸下。
沉重的甲胄没有影响萧晔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他四下拱了拱手:“孤要去紫宸殿拜见父皇,先行一步,今晚若得空,定同诸位大人喝上一杯。”
进退得宜、行止有度,有如此储君,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欣慰。
女眷这边的注意力更是被太子殿下吸引了去,田晓筠没了和昭宁针锋相对时的倔强,正满目温柔地凝望着远处的翩翩君子。
昭宁拣了个没人的座位入座,支着腮看热闹。
露出小女儿情态的姑娘不在少数,没谁还顾得上因昭宁而起的荒唐闹剧。
这场闹剧结束得猝不及防,昭宁并不在意,转而颐指气使地让宫女给她剥栗子。
太子殿下可真是个香饽饽,她想。
如果不曾见识过他真实的底色,恐怕她也要会像这些温室里的花朵、像其他公主那般,真情实感地孺慕这位皇兄了。
她正想入非非,没有察觉,萧晔的目光若有似无地飘了过来。
其他人倒是察觉了,可太子殿下只是匆匆一眼,她们琢磨不清他的目光到底是指向了哪儿。
耳闻得凑堆的大家闺秀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吹捧、抱团呛声,阴阳怪气地争夺那指向不明的视线落点到底是谁,昭宁心下嘲弄,却也觉得乏味。
索然无味之余,努力咀嚼栗子的她突然生出更危险的兴致来。
都想当这个太子妃……可真让人头疼呢。
不如让她推上一把,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个好运气。
她可真是个以德报怨的好人,昭宁心想着,笑意愈发明艳张扬。
——
去紫宸殿的必经之路上,摆满了穷奢极侈的席面。
想及军中过的是个什么日子,萧晔不免默然,然而面上却依旧是和煦如春风,不曾叫人看出他眼底的情绪。
应付完这些人后,跟在萧晔身后的侍从刘承低声抱怨:“如今国库空虚,宫中排场倒大。”
他越说越愤慨:“殿下您此番回宫,除却一个我,也就二三侍从,可我看那边的昭宁公主,身后跟着伺候的都有十数人了!”
萧晔饶有兴致地问道:“你一向在军中,我带你进宫不多,你如何认得出那是昭宁公主?”
“生得如此美丽,又如此骄横,属下便猜是她。”
刘承面露窘迫,仿佛承认昭宁公主的美貌是一件丢人